现在的日本,全国上下都在关注一件事,那就是12月16日的总选举。围绕480把国会众议员的交椅,10余个政党派出大批候选人出马竞选。各位候选人将几万张自己的照片粘贴在日本的大街小巷,每日不分昼夜地飞奔于各个选区,为自己造势宣传。一个月内,他们与近10万人依依握手,向这些有投票权的人们低头示好。
过去20多年里,我作为政治记者对各届选举进行了采访,采访过的政治家不下一百人。然而,我这样一个资深老记者在这次的采访中却遇到了一件让自己内心波澜起伏的事。我竟然收到了一个政党的邀请——“你要不要成为政治家?”这位政党的干部说:“你看现在的日中关系,日韩关系这么糟糕,日本需要你那样了解东亚的人才。”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我有些眩晕。他接着说:“如果成为国会议员,你会受到人们的尊重;年收入达到3000万日元(约240万元人民币);有3个秘书跟随左右;出行有黑色的高级轿车代步;免费乘坐国内的飞机和铁轨电车;免费在高级餐厅就餐;做坏事也不会被抓;还可以与外国的伟人们握手……”
我想象着自己佩戴着国会议员的徽章,昂首挺胸地阔步走在国会议事堂中,身边无数的闪光灯不停地闪烁。嗯,感觉还真不赖!
但是同时,心中的另一种声音在提醒着我:“像你这样一个在中国管理5个人的小公司都苦不堪言的人,怎么可能管理国家呢?”
在接到邀请后,我与几位信得过的朋友对此事进行了交谈。有人说:“如果成为政治家,当你下次去你喜欢的中国,可以在人民大会堂享用豪华的晚餐哦!”也有人威胁似地说:“要是当选的话会变成名人,到时就连与美女喝酒都不行了哦!”
但对于他们来说,这总归是事不关己一身轻。而我,却在梦境与现实之间不知往返了几十次。答应还是拒绝,是进还是退……
最后,在做了一个礼拜的梦之后,我亲手捅破了自己梦中的气球——我礼貌地拒绝了那位政党干部的邀请。我最终认定比起被采访的一方,自己更适合采访别人,也就是我最终选择了自己已经坚持了20余年的、身居幕后的记者工作。
但是,这个意外的经历让我联想到了“人间万事塞翁马,福祸相倚谁人知”这个中国古代的典故。遥想从中国的汉高祖刘邦、明太祖朱元璋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国之父毛泽东,最初的出身都只是农民的儿子,如果不是在乱世中站到了整个中国的巅峰,有可能一辈子就守着一小块田地耕耘,悠闲地过完自己的人生吧……
一个人的命运,或许在某一天突然改变。特别是在中国这样一个瞬息万变的社会里,过去的你与现在的你不同,而将来的你也会不同于现在的你吧。因为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人生才有它的乐趣。同时,也有它的苦难。那么,人的命运究竟是生来天定,还是能够通过后天一点点的努力奋斗而开拓的呢?
这是道家与儒家从古至今争论了两千多年的哲学问题,至今没有结论。而我,认为人的命运就像是小水池中的鱼儿一样,无法跳出自己的水池,却可以在属于它自己的水池里通过自身的努力力争上游、一跃而起。
然而,不管拥有如何美丽的鳞片,或者游得何等威风堂堂,鱼儿们都有随波而去的一天。从这个意义上讲,人生从来是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