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河间郡王贾靖,出自屠沽,粗犷无文,用军功取封爵。太平承暇,家居闲放,无复昔日之叱咤喑呜,落落少欢色。 偶出游,有妇人拦轿呼冤,贾命持名刺赴大理寺,得申屈枉。于是市井以“青天”名贾。
贾自负“青天”之名,益热衷于词讼。每出行,必悬牌放告 ――“代申冤枉”。凡有投告,不问青红,皆令持名刺赴大理寺。寺函碍于王面,有罪者不能定其罪,无罪者难于宽其刑,而贾“青天”之名日炽。
河内郡王、河东郡王、河西郡王闻之,曰:“彼能为‘青天’,吾辈何不能为‘青天’?”乃纷起效尤。请托之风盛于国中。一案初审,名刺沓来,各护一端,寺丞束手,国法无从论矣。是“青天”日伙而冤狱日多也。民谚云:“青天满街走,寺丞齐束手。国法如虚设,狗肉即羊头。”
有着几千年人治历史的中国,要转到法治的轨道上来,实在不容易。单说观念上的“青天”崇拜,便很难消除。人们总觉得,有个“青天”,老百姓还有个盼头,连“青天”都没有,岂不是覆盆之下,再无天日了吗?事实上,直到今天,许多案件依旧要靠上级领导的干预或新闻媒体的曝光才能得到解决。
但是,人们似乎很少想过,这种“青天”式的干预,固然能够使一些冤案昭雪,但它也同样可以制造一些冤案,几率是一样的。《青天》中的河间郡王贾靖,曾经替一位喊冤的妇女申了冤,但是当他有了“青天”瘾,处处插上一脚之后,他就打乱了法律的审判程序,破坏了法律的尊严,从而使法律迁就权势者的个人意志,失去了客观公正的准则。
在人治的社会里,职位的高低便代表着真理的多少,河间郡王送去条子,大理寺的官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哪里敢秉公执法?弄到其他郡王也都效尤、条子满天飞的时候,法律便形同虚设,全凭权势者一言定谳了。所以,“青天”不足恃。我们应当致力的是完善法治,使法律的尊严不受任何个人的干预,使一切玩忽法律的现象受到应有的制裁。这样,我们才能有一个公正的、合理的社会。
插图/青天/丁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