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私奔 蒋碧微出生在宜兴一个世代望族的大家庭里,而比她整整大了四岁的徐悲鸿也出生在江苏宜兴,少时家境贫寒,他的父亲徐达章是一名乡间画师｡
为躲避战乱,1916年蒋碧薇的父亲蒋梅笙举家迁往上海,此时的徐悲鸿正在上海勤工俭学｡有一次徐悲鸿在蒋梅笙同乡好友朱了洲的陪同下,登门拜访了蒋家｡据徐悲鸿和蒋碧微的儿子徐伯阳说,徐悲鸿的谈吐赢得了蒋公馆上上下下的喜爱｡徐悲鸿的风趣幽默,让受到过新思潮影响的蒋碧微也对他逐渐倾心｡
由于双方家境悬殊,加上蒋碧微当时已由父亲做主订了亲,于是,徐悲鸿和朱了洲谋划了很久,导演了一出“月下私奔”的文明戏｡蒋碧微给父母留下一封假遗书,决然随着徐悲鸿去了欧洲｡
嫌隙渐生
性格上的迥异以及流落异国生活上的困顿让这对恋人日渐有了嫌隙,周旋于名流间的蒋碧微是举止得体惹人倾慕的,但作为一个还在潦倒期的艺术家的妻子,她就显得不能胜任｡咖啡,清谈,音乐,舞会,这才是蒋的理想,而锱铢必较的世俗生活,是真的让人生厌啊｡
阴影其实从一开始就出现了｡蒋碧微在回忆录中记录的两个细节,揭示了他们婚姻悲剧的源头:“他经常到各书店去浏览观赏,碰到合意的艺术书籍便毫不考虑地买下来｡有时候他也要我陪他同去,当时我太年轻,对于艺术一窍不通,根本就不发生兴趣,往往是坐在一旁等他,一坐就是半天,那种滋味实在不大好受｡”
“我们乘的船很小,也不知道徐先生买的是什么舱位,一上船,便发现舱房里一片黝暗,上下铺位共有十个之多,而且我们舱里就只有我一个女人,其余都是做小生意和做工的……当时真觉得难过,满心委屈,只是连一句怨言都不敢说｡”
1921年,留学欧洲的徐悲鸿夫妇在中国驻德国公使馆的一次酒会上结识了英俊潇洒的青年画家张道藩｡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会插足他们的生活,一手促成两人的分裂……
张道藩祖籍南京,于1918年底西渡英国,凭着一身才气,考取了著名的伦敦大学院美术部,成为该院有史以来第一位中国留学生｡1921年,到德国旅行的张道藩,匆匆前来拜访艺术上的同道徐悲鸿｡谁知这次会面,给他留下更深印象的是徐悲鸿的爱妻蒋碧微,那修长的身材,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乌黑浓密的一头秀发,亭亭玉立的身姿,令他久久难忘｡
当年在欧洲的中国留学生中,一些人由于看不惯国内政治腐败,又对“帮闲文人”的拍马屁举动深恶痛绝,便成立了一个‘天狗会”,藉此经常聚首,联络感情｡徐悲鸿夫妇和张道藩都是其中的成员｡而这一时期,正值徐悲鸿才情勃发,对艺术之爱胜过了夫妻情爱,使蒋碧微颇为委屈｡于是张道藩以其男性少有的细腻情感,不挥手段地向蒋碧微射出了爱神之箭｡1926年2月,蒋碧微收到张道藩从意大利寄来的一封长信,张道藩向她掏出了一颗赤裸裸的爱心｡此时的蒋碧微还尚有理智,她给张道藩回了一封长信,劝对方忘了自己｡张道藩在极度失望中与一位名叫苏珊的法国姑娘结了婚｡
鸠占鹊巢
巧如命运的安排,三年后两人又在国内重逢｡此时的张道藩已当上了南京市政府的主任秘书｡
与张道藩的重逢,无形中勾起了已做了母亲并怀上第二个孩子的蒋碧微曾失落过的梦幻｡而徐悲鸿醉心于艺术,对妻子少有体贴,双方性格都很倔强,甚至在一些小事上也互不相让,渐渐产生了感情裂痕｡加之黄色小报､“花边新闻”又对徐悲鸿与孙多慈的师生关系进行添油加醋的渲染,给本来已不和睦的家庭平添一层阴影｡徐悲鸿依然故我,时常外出作画,张道藩顺理成章地成了他家中的常客｡
“七•七”事变以后,徐悲鸿积极为抗战四处奔走呼号｡为避日本飞机轰炸,独自带孩子在上海生活的蒋碧徽应邀搬到有地下室的张道藩家中｡此时,张道藩的妻子苏珊恰好携女儿去庐山避暑,于是,蒋碧微终于投入了张道藩的怀抱｡
1942年,客居新加坡等地达三年之久的徐悲鸿回到国内｡对此,蒋碧微感到十分尴尬,她选择了与徐悲鸿离婚,暗地做张道藩的情妇｡
同年6月,徐悲鸿来到重庆｡此时他并不十分清楚蒋碧微的内心变化,试图与之重修旧好,许多同人也纷纷出面说和｡但蒋碧微打定主意分手｡1945年底,徐悲鸿无奈登报宣布分手,并答应了蒋碧微的一切条件,还将早年在法国为蒋碧微画的一幅肖像《琴课》赠送给她｡
很多人不喜欢蒋碧微,拿她与廖静文(徐悲鸿后来的妻子)做比较｡他们说廖的温婉贤淑,对应出蒋性情里的虚荣冷漠,因为她在离婚时向徐索要现款一百万元､古画四十幅､徐的作品一百幅,作为她今后的生活费,此外,还须将每月收入的一半交给她,作为儿女抚养费｡
晚年情变
时至1949年初,国民党要员纷纷逃离大陆,身为国民党中央常委､宣传部长的张道藩安排蒋碧微去了台湾｡根据当年她与徐悲鸿离婚时达成的协议,一对儿女都归蒋碧微抚养,但他们都先后加入了革命阵营｡
日后的蒋碧微只得以情妇的身份与张道藩相伴｡她不是张道藩的妻子,不能与他一同公开出入社交场所,心中悲苦只能独自承受,有时呆呆地看着徐悲鸿为她作的肖像《琴课》一连好几个小时｡1953年10月,一代大师徐悲鸿谢世,蒋碧微得知此讯时,身边还珍藏着早年与他同在巴黎生活时购买的怀表,泪断如珠｡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蒋张之间的恋情也好似一盆燃烧日久的木炭,温度渐渐低下来了｡1959年,蒋碧微与张道藩分手｡蒋碧微的女儿徐静斐忿忿地说:“张道藩不是答应60岁跟我母亲结婚吗?到了60岁,张道藩请了许多客人,给我母亲祝寿｡热闹结束了,把客人都送走了,我母亲就问他,几十年以前,你不是答应吗,60岁跟我正式结婚,今天我已经60岁了｡你应该兑现你的诺言啊｡张道藩不表态,不吭气｡我母亲是有脾气的嘛,一生气就跟张道藩大吵一架,以后就分手了｡”
此后,蒋碧微拒绝张道藩的资助,将大房换成小房,又陆续卖了徐悲鸿的一些字画,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度过了一个个春夏秋冬｡爱得死去活来的蒋碧微,并没抓住她最后的幸福,就连与子女,也只能在照片上相见了｡
1978年,蒋碧微在台北去世｡根据蒋碧微的遗言,她珍藏的徐悲鸿作品和一些古画,全部捐给了台北历史博物馆｡■
(杜道之荐自《报刊精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