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忽发奇想?押高官中的腐败者,有没有不高喊"反腐倡廉"的呢?似乎难以找到。他们大多是一面纳贿或者并不直接受贿而默默地让人在亲属参加的公司里垫资久借不归(程维高因此被称为"曲线谋财"),一面又把"反腐倡廉"高唱入云。何以如此大言不惭呢?我不懂犯罪心理学,虽有所思,也只能算作忽发奇想。
那些腐败高官在已腐之时仍以反腐之论入人之耳,无疑是说"门面话"。刘方仁在担任贵州省委书记时,对新闻记者奢谈"深入开展反腐败斗争","真正树立起人民公仆的形象"。两年多以前,作为云南省委副书记、云南省长的李嘉廷,在北京人民网答问时说:"非常欢迎各界,特别是新闻界的朋友,监督我们的工作。"几乎与李嘉廷同时在回答人民网记者访问之际,河北省人大常委会主任程维高调门更高:"建立健全有效预防和治理腐败的监督制约机制,保证每一个环节一旦出现腐败现象或不公正待遇,都能及时发现、制止和纠正","特别是领导干部,一定要牢固树立宗旨观念,克服特权意识,从思想上筑起反腐倡廉的坚强长城。"他们难道不想一想,倘若真的这样"监督"了、"治理"了、"深入开展"了,自己身上的腐败岂非立刻露出马脚了么?他们一定不是这样想的。至于怎样想,你我既非此道中人,无从体察,就只能臆度了。
他们需要"门面话"。倘不装点"门面",容易使人生疑,于是借此作掩饰;其辞也,自非"此地无银三百两"可及,但与落得个自欺欺人则并无二致。他们的所言所行合起来成为各自的自我写照,当他们大言不惭的时候,恐怕是不会虑及国人之齿的冷暖吧。
听其言而观其行,无论怎样好听的话终究要由行动来验其真伪,贪官不会不知道群众是怎样观察的。但他们一面放言高论,高唱入云,一面行事自殒,自堕倒地,在上下左右的监督下,败露只是迟早之间罢了。他们难道不知道么?未必吧。然而他们必存侥幸,以侥幸支持贪欲,又以贪欲增强侥幸心理;这种自我安慰,无非是自造陷阱。
"门面话"说之又说,侥幸心增之又增,贪官所过的日子就与《镜花缘》里的"两面人"相仿佛。"两面人"平时以端明可敬的假面具示人,而把狰狞可怖的真面目掩藏在背后,遮以帽巾,总是防人掀开遮巾,却总是有给人掀开的时候。贪官作为"两面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利用手中之权对举报人打击报复,就是要护持这块遮巾,程维高用尽了报复手段压制举报,即其例也,然而仍不能得逞,无法做稳"两面人"。
"两面人"无法做稳,贪欲则愈益膨胀。他们当然也知道有上下左右监督的存在,而贪婪却不会自动停歇。有一则寓言说,一个行窃之人走进热闹的市场,劫掠一块金子,结局自然是被抓住了。旁人问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怎敢如此大胆?"他说:"我只看见闪光的黄金,没有看到闪亮的眼睛。"贪婪,使他不能自制。今日腐败之官,与上述寓言中人自然有所不同,他们并不公然劫掠,可也有共同之处,当他们见金攫取之时,往往只被贪欲所动,而不顾监督的眼睛了。诚然,他们的受贿或曲线谋财并不在光天化日之下,因而认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以瞒过他人。可是,众目睽睽的监督岂能一一躲避,突破口一旦打开,许多铁证就会出现,何况还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呢。
"反腐倡廉的坚强长城"是有的,但不在贪官嘴上的一套空谈中,而在党内监督、群众监督、舆论监督的实际肌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