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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的暗夜]灵魂的暗夜在线阅读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13 04:21:07 点击:

      她就站在那儿。160cm的个子,不胖也不瘦,很苗条的体态。走路的姿势也很特别,就像一棵小杨树在跳动。她不怎么喜欢唱歌,笑声却不断,有着那个年龄特有的清脆和响亮。她的皮肤还透露了她身体的一些秘密,它潮红,弹性,有着瓷的质地并且泛着瓷的光泽。
      那时她19岁,正处在身体的晨光中,甚至连每根丝发之上都闪现磁性的绒光。那一年她高考落榜了,对一个年轻的胴体来说,这样的打击比偶尔的感冒还要轻微,不值一提。之后是复读,再次落榜,带着前一年的高中毕业证南下打工。再之后是出嫁,生子……每个人的身体都有着白天和黑夜,在身体的白日中,她成为了一个与她同龄的男人的妻子。
      很长一段时间,我和一个女人――她的姐姐多次谈起她,谈到她的颜色,她的某一个部件,每一个动作,包括她的梦想,云起云涌,叶卷叶舒。那个极昼之下的身体有了很多令人想象的空间。不过谈论得最多的还是关于她的勤苦和节俭。她就像一只旋紧了发条的钟,环绕属于她的幸福,无休无止地转动。似乎谁也没法叫她停止。也许她的体内存在一根弹簧,或者她的身体本身就是一根强力弹簧,可有一天,其中的某个部位突然生锈了,而且锈蚀得非常厉害。姐,我胃痛。她的声音有了对于未知的惊恐。那种简单的喜悦,那种透明的清脆,好像被一根细小的电话线滤去了。也许就是那一刻,她身体的天空之上有了些许的阴翳。
      去做胃镜吧。她姐姐回答。姐姐是个护士,她的口吻充满怜悯,而又带着她自己察觉不到的职业的冷漠。
      就有一根细长的管子,从她身体的入口处一直往里挖。那感觉极像一只老鼠沿着喉管,食道,用它的利爪抓挠着,一步一步,钻,钻,一直钻到那个盛装能量的肉袋子的底部。她的身体像是走在一条朝圣的路上。前方是她的男人,她的孩子,她握得紧紧的幸福。她必须抵达。之后就是吐,以朝圣的姿势,用身体代步,那些残存的食物,体液,都成了朝圣路上的风景。那个袋子本来就空空如也,她怀疑她将它也吐了出来。她不得不吐出来,否则它就会阻挡她朝圣的脚步。最后拿到手的是一张纸,胃溃疡。她的姐姐开始往南方,那个身体的所在地寄药物,甲氰咪胍,雷尼替丁,大包小包,被老鼠拉着抵达身体的深处。
      之后的许多年,她的姐姐,她的家人,他们都转移了视线,将目光锁定在那个看不见的肉袋子上面。按时吃饭,少食多餐,多吃软食。又是胃得乐,胃心舒。它们一直在朝圣的路上,一直奔往南方。但那个身体沉默了,每次都在转移话题,很少触及那个盛装能量的袋子。她似乎在忍耐,用无声的忍耐来消除他们的担忧。我敢断定,她的体内一定有一只蚕,将那个肉袋子当成了一片桑叶。它从来没有停止过啃食,一天一天,它在消耗她的身体。她无法将它抠出来,甩在地上,用脚踏得稀烂。她只能用药物来麻醉它。或者用少量的食物来贿赂它。还有就是忍耐,沉默。
      但,那只蚕决意不让她沉默,它似乎已经长成了一个魔鬼。它在考验她忍耐的极限。它在她朝圣的路上静坐,奔跑,歌舞欢腾,进行恶魔式的晚会或盛宴。它彻底击碎了她的沉默。她有了第一声呻吟。她的肚子空着,米饭却一粒也进不去。熬成稀粥,也只能吃一小碗,最后稀粥也进不去了。她的身体像被谁偷偷装了一个暗阀,将体内的通道卡住了,什么都被挡在了门外。她以为还是原来的那个家伙在闹腾。甲氰咪胍,雷尼替丁,胃得乐,胃心舒。它一概不予接纳。它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魔鬼,而是蜕变成了另一个恶魔,一个比胃溃疡残忍百倍甚至万倍的恶魔。它是一个廉洁的恶魔,它不接受任何的贿赂。而且它是坚硬的,超过了石头的硬度。她的腹部因此失去了原有的柔软,而是像吸了水的水泥,迅速结成了一个硬块。B超。X光。她的腹部有了大片的阴影。身体的天空刹那间乌云密布,从极昼的天堂跌落到极夜的地狱。又是胃镜。活检。证实了一个恶魔的存在:胃癌晚期。
      初春季节,别人都在南下的时候,她不得不将自己的身体从南方运了回来。那已经不是原来的身体了,原有的光泽和弹性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颜色:惨白。有点像秋天的草,干涩,枯瘦,所有的水分尽失。只有腹部,像埋了一堆泥土。而且时间久远了,泥土早已板结,失却了韧性和润性。它蛮横地蹲在身体的中央,谁也搬不走它。在南方的夜晚,她的手肯定不只一次抚摸过那儿,她的指头在上面行走,可她不明白它们到底走在哪里。没有几个人能够窥视到自己的身体,它的内部,某一个地方,那里究竟隐藏了什么。它是幸福的发源地,还是灾难的窝藏点。也许她还想过,如果有可能,她宁愿不要那一部分,像丢弃一段时间一样丢弃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如果没有它,她现在至少还能同幸福站在一块儿。她再也不是一个行走在路上的朝圣者。她在被自己的身体驱逐,被自己的身体流放。
      她,在她姐姐所在的医院复查,站立,躺倒,将自己的身体裸露在一些冰冷的机器面前。他们希望这些机器颠覆前面的那一些机器,否定原来的诊断,归还她身体的清白。可结果,就像一个死刑犯,这最后的上诉也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福音。维持原判。维持原判。而且这个结果被隐瞒了,从一开始就被隐瞒了,没人透露给那个身体,没人透露给那个身体的主人。他们,她的那些亲人,想用一个善意的谎言唤取她的信心。胃溃疡,要将那个盛装粮食的袋子切去一部分,一小部分。她沉默着,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好像他们所说的一切同她没一点关系。她,也许早已洞察了一切,也许还以为行走在朝圣的路上。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了。
      手术定在一个普通的上午,那是另一些身体的白天,天色蔚蓝,阳光普照。而对于她来说,这一切相当遥远了,就像在地球的另一面。她必须躺在那张冰冷的手术台上。白色正在将她覆盖。一些药物正在让她变成木头,泥土,或者其他任何没有痛觉的事物。一把闪光的刀片,就像一只鹰,在她身体的低空盘旋,寻找降落的位置。她的身体成了鹰停泊的机场。她躺在那儿,一声不吭。她无力拒绝它的降落。而且它还要进入,从没有门的地方开启一扇门,从没有路的地方走出一条路。它可能无数次进入过别的身体,但进入这一身体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她已经完全成为了一块木头,甚至连木头也不是,锯子进入木头的时候木头会叫,而她有的只是沉默,沉默,任由刀子打开她的身体。它可以割走里面的任何一部分。她不能不给,特别是那些多余的东西,本来不属于她身体的东西。或者什么也不会带走,他们只是打开她的身体看看,那个藏于身体内的恶魔让他们找到了打开的理由。
      就像一件瓷,她进入了另一只窑炉。窑炉之外,她的姐姐,她的亲人,在苦苦守候。没有人说话,所有的目光都停靠在那扇紧闭的门板上。他们在祈祷。门启之时,她会不会是一件炫彩的瓷。她的朝圣是一种血液的朝圣。无数的血液通过她的身体,汇聚在那只盛装能量的袋子。她的身体不再属于她一个人,不是她一个人的财富,而是更多人的,共同的梦想,无法割舍而又不得不割舍的疼痛。虽然她已无力承载更多的梦想,像一幢老房子一样虫侵蚁蚀,摇摇欲坠。
      而结局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她的腹部完全,彻底,干净,被那个恶魔占领。她的身体成了它的摇篮。它仿佛有一千只手,一千只吸盘,伸向了她身体的任何方向。它就是那样一个怪物,用亿万的根系,用亿万的触须,将她牢牢缚住。一个叫贲门的地方完全被它堵塞了。刀子也无可奈何。它可以割去一条根系,可以剜去一只吸盘,但面对千千万万的根系,千千万万的吸盘,它不能割除她身体的全部。三个月,最多三个月。这是医生最后的结论。数字“三”同她的身体紧紧连在了一块。三个月后它会离开她,奔赴另一身体。
      开启的门又闭上了。半个月后,她离开了医院,住进了她姐姐的屋子。她似乎明白了,她的身体已经陷入绝境,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她不可能再回到那条朝圣的路上。路的尽头是爱人,孩子。还有身体在极昼下的灿烂和幸福。但她什么也没说,也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她同她姐姐一墙之隔,悄无声息地躺在那儿,似乎原本那就是一间空房子。一些水,一些流质的食物,还在进入她的身体。它们是她需要的,然后又变成了恶魔的需要。也许她曾憎恨过她的身体,如果没有那个盛装能量的袋子,那恶魔也许就不存在了。不过,现在这憎恨也消散了,有的只是平静,彻底的平静。这不是绝望的放弃,而是平静的接受。遇上晴朗的日子,她由她的男人扶着,走出房间,去享受片刻的阳光。草在长,莺在飞。一切美好如昨。
      而她的姐姐,她的亲人,还在幻想着,有一天有奇迹出现。西医束手无策的时候,他们希望中药能够起死回生。草叶,树根,旷野的果实,虫子的尸骸。屋子里弥漫着中草药的味道。那些浑浊的液体,一滴一滴,流入了她的身体。好像那是一块干涸的麦田,所有的雨水都流往了一个方向。她的身体却承受不了这许多的雨露,腹部又内涝了。尖锐的尖头再次扎入了她的体内。那些草药的汁液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液体,流出了体外。那是恶魔的排泄物。如此的反复中,最后的日子日渐临近,真实的疼痛像积液一样涨了上来。那些草药也被迫停止服用。另一种白色的药片,去痛片,在缓解她疼痛的神经。先是一天一次,一次一片,后来是一天二次,一次二片。再往后这些白色的药片也失去了作用。另一种毒――杜冷丁,开始注入她的身体。或许那恶魔本来就是一个瘾君子,它寄生于她的体内为的就是等待这一天,等待这一支一支的毒。也许毒也不过是它的一个借口,它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毁灭这个身体。她,成为了它享受毒瘾之后的殉葬品。
      身体的极夜是短暂而又漫长的。没有了生命的阳光,她的身体在一步一步冷却,血液放慢了脚步,血压在降低。那个身体就要沉入极夜之后的深渊了。
      最后的时间,她要回到她男人所在的村庄,她要长眠在那里,长眠在曾经堆满幸福和阳光的地方。在另一个世界,她偶尔张开眼,就能看见她的男人,她的孩子,在她走动过的地方奔跑,嬉戏。我,她的姐姐,去为她送行。她躺在车上,已经直不起身。而且她的腹部太突兀,阻挡了她的视线。她让她的男人托起她的头部,努力地做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同时她的一只手举了起来,向车窗外竖起了她的大拇指。车门很快合上了,之后绝尘而去,一个36岁的身体就那样永远离开了。
      责任编辑 陈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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