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陆法会,又称“水陆道场”,是佛教寺院为超度亡灵、普济水陆一切鬼神所举行的重要佛事活动。它以其祈福求安的内容深受佛教信众的重视与推崇,千百年来一直是中国佛教中最隆重、规模最大的法会之一。
水陆画是我国古代宗教绘画的一种,是在举行水陆法会时供奉的,是水陆法会不可缺少的“圣物”之一。据其材质和形式,可分为卷轴画和壁画两种。
上世纪中期以来,在河北、山西两省先后发现了水陆壁画,时代有元、明、清三代。河北省境内最著名的是石家庄市上京毗卢寺和张家口怀安昭化寺明代水陆壁画。
昭化寺位于怀安县怀安城镇西街,据寺内明正统十年(1445年)《敕赐昭化寺碑》所载,该寺始建于明正统元年(1436年),现存建筑有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三大士殿、东配殿。
大雄宝殿是昭化寺的主体建筑,建于明正统二年(1437年)。根据壁画上的题记可知,水陆壁画绘于明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壁画面积近100平方米,绘了47幅人物故事画,人物数量约560多人。
壁画主要分布在大殿东壁、西壁、北壁和南壁。
东、西两壁,壁画高2.7米,宽约11米。分上下两排,东壁上下排各为11幅。西壁上排为11幅,下排为10幅。每幅的右上角都有墨书榜题。
东壁绘圣僧罗汉众、玉皇大帝无色界四空天众、色界四禅天众、欲界上四天主并诸天众、天曹府君掌禄算诸司判官、古帝王王子王孙文武官僚众、冥府十殿王官等众、地府三司六案地府都司判官众、往古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道士女冠等众、往古儒流贤士九流百家众等。
西壁有大梵天主并诸天众、北斗七星左辅右弼等众、南斗六星火铃将军等众、十二宫辰星君等众、五岳大帝江河淮济四渎源王众、十二元辰星君等众、主风主雨主雷主电诸龙神众、四值功曹顺济龙王安济夫人等众、往古宫嫔姝女烈女孝子顺孙等众等。
每组人物之间画师用云纹来连接,来求得整个画面能浑然一体。
云纹的色彩大致有红、黄两色,初看,似乎显得有些简单。再看,画师对云纹的处理,既有深浅不同的层次,但晕染不是很多,丝毫没有影响对人物的突出和衬托,远处的云纹,造型更为简练,在蓝色的天空色彩的笼罩下,使画面产生了一定的纵深感。这时我们才明白,云纹的这种简练的处理,是画师出于云纹与人物主次关系考虑。
每组人物,大都被流动感较强的祥云包围,有的人物甚至还踩在了祥云之上。从画面的色彩看,人物上面的背景多为蓝色,而身后及下面的背景多施绿色。根据我们一般人的视觉经验,那画面上蓝色表现的就是天空,绿色似乎就是大地的色彩。所以我感觉到,每层壁画左右衔接十分自然,但上、下两排壁画衔接得有些生硬。
东壁上层南侧,那幅《角亢氐房心尾箕斗牛女虚危室壁星君众》中,共绘了15个人物,执幡的为一童子,其余为二十八星宿中的十四位,前排还有两位兽面人物,神态怪异。画中人物均着大袖朝服,或拱举笏板,或平托笏板,有意思的是一个人物将笏板夹在腋下,平添了几分幽默。
东壁下层,《起教大士面然鬼王依草附木》壁画中的饿鬼,裸露上身,双臂紧抱,画师也采用了淡墨起稿,重墨定稿的方法,定稿线和起稿线几乎没有重叠的,所以,我们看到的壁画中的线条,都是一淡一重两条,看上去似重影,有动感,看着它,情不自禁地有了“饥寒交迫”感觉。不知这是不是绘制者有意而为的。
北壁的东侧、稍间和西侧、稍间各绘一幅高约2.6米,宽约5.2米的壁画。
北壁的西侧、稍间壁画已漫漶不清,中间绘释迦牟尼佛,趺坐于须弥座之上,双手腹前做禅定印,左右各绘两尊菩萨,四角绘明王、金刚等护法天神。
北壁的东侧、稍间壁画,中央部位绘毗卢遮那佛,趺坐于须弥座的莲花之上,双手胸前作外缚印。西为普贤、文殊菩萨,东为观音、地藏菩萨,左上角和右上角以及左下角、右下角分别绘明王、金刚等护法天神等。
南壁的西稍间和东稍间,各绘一金刚像,壁面高约2.5米,宽约1.5米,金刚像占据了整个壁面。西稍间的为一缨盔金甲金刚,双手合十,臂上平担一宝杵;东稍间的为一鹤冠金甲金刚,络腮长须,左手举于口前,右手横握宝剑。他们都面对殿门,十分威武。
此外,在殿内四面的拱眼壁上,还绘有一佛端坐在莲花上面的壁画,共有48幅,形象大致相同。
昭化寺壁画内容包含儒、释、道三教,属于佛教的有佛、菩萨、天王、罗汉等;属于道教的有日月星辰、真君大帝等;属于儒教的有君臣父子、文武官僚、孝子烈女等;还有佛、道混合的,如诸龙神、十殿阎王、六道轮回等。反映了明代儒、释、道三教互相影响、互相渗透的情况。
在壁画的布局上,以佛教为主,儒、道为辅。昭化寺大雄宝殿的水陆画有47幅,北壁是殿内的主墙,绘释迦牟尼、诸菩萨、诸明王等,而东、西壁则绘下堂人物,其由北向南依次为罗汉、诸天众,其次是儒、释、道三教人物。这足以说明,虽然是三教同堂,但主次分明。
大雄宝殿水陆画在同样大的面积里,包含的人物很多,这在水陆画当中是极为少见的。如山西省稷山县青龙寺腰殿水陆画,是在130平方米的墙壁上,绘制了约300多个人物。河北石家庄市上京的毗卢寺水陆画,是在约122平方米的壁面上,绘制了506个人物。而昭化寺大雄宝殿水陆画,却在面积近100平方米壁面上,绘制了560多个人物。
昭化寺大雄宝殿壁画,继承了唐宋以来的绘画传统,绘画艺术精湛,属工笔重彩画。从画面上看,画师在绘制时,是用淡墨起稿,勾勒出轮廓,再用重墨定稿,然后再着色,最后进行调整。
定稿时,人物的袍子用重墨,并且多为钉头鼠尾描,个别处亦用兰叶描,多中锋用笔,线条运用自如。人物的面部及手部,多用朱砂定稿,线条多为高古游丝描,意在表现皮肤的质感和色彩。
着色多采用平涂的手法,晕染多见于人物的面部、手部以及云纹中,壁画的色彩以朱砂为主,兼施以黑、黄、蓝、青、绿诸色。
人物长袍上的图案多用金黄色勾勒,花纹细密。金属部位则采用了沥粉描金的手法,整个画面显得十分富丽堂皇。人物造型优美,形象生动,从那丰满的面容上,仍能明显感到唐代的流风余韵。画面上那随风飘拂的旗幡衣带,极富动感。
如“主风主雨主雷主电诸龙神众”,画中雷公猴脸尖嘴,面如青靛,怒目竖发,裸胸袒腹,其双臂肌肉突起,状若力士。周身环绕八个连鼓,上饰火焰。其左手执楔,右手执槌,作欲击状。他周围有手持圆镜的电母,身背风袋的风伯及左手持碗、右手作弹指状的雨师等,整个画面中飞转的连鼓,喷发的火焰,飘扬的衣带,表现出了很强的动感。
画师还十分注意人物内心活动的刻画。如“十二元辰星君等众”,表现了他们驾云遨游于天空的情景,其中前排的红脸黑须老者,头戴五梁冠,双手执圭,正向其身右的白面长须者说什么,而对方右手持圭,左手食、拇指捻须,似正在低眉沉思。活现了说者侧首倾身的急切神态和听者低眉捻须的沉思状态。
河北目前发现的明清时期其他几处寺观壁画中并没有绘画者的名字和绘制年代,而昭化寺壁画在南墙西侧金刚力士画的左上方却有“时大明嘉靖肆拾壹年岁在壬戌冬拾月初拾日吉时谨志,画工匠人任朝相”的墨书题记,明确地告诉了我们:昭化寺大雄宝殿壁画是明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十月初十,由明代画师任朝相绘制完成,但有关任朝相的生平,我们现在从史料中还没有查到。
昭化寺大雄宝殿水陆画,形象地再现了当时的人们的衣冠服饰、兵器、仪仗、生活用具以及民俗风情等,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责编:孙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