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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椅图片【长椅】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1 04:47:51 点击:

      余泽民 译      那时候我睡觉很多,而且大多是在很不适宜睡觉的地方。比如说在编辑部,甚至恰好在我专栏的负责人布置任务的时候;有时还会在采访对象正回答我所提出的问题时打盹儿;当然了,更免不了在编辑部的会议上。
      每天早上七点,我不得不摇动设在编辑部门口的考勤记录器的扳手。我有时迟到,有时打电话请病假。女秘书语调冰冷,显得毫无同情之心。我有什么办法?年龄在我身上累积,将我俘虏,像成瘾一样无法战胜。
      说老实话,我对编辑部早已厌烦。在我刚参加工作的两年里,除了我们的报纸之外,同时还有五六份午报、晚报和鬼知道多少份的早报出版。那时我很年轻,只有十九岁,追猎每天的焦点热闻,窥伺所有应该披露的内幕,奋笔疾书,警钟长敲。
      如今,我们的报纸已成为布达佩斯唯一一家在中午出版的日报。门口装了台考勤记录器,根据规定,每篇报道都要从长计划。上面下达工作任务,记者的工作变得明确简单。
      即便如此,我写的文章仍不令人满意,最后我干脆不写了。我下滑到编辑部的最底层:他们让我撰写花边新闻。
      比如说,匈牙利电报局发给我一则消息,里面有一个当时最伟大的名字。毫无疑问,在这个名字前面需要加形容词。事实上,在这个名字前面已经加了表示崇敬的形容词,而且有两个。我将这则消息口述给打字员,虽然嘴里说不出什么,但凭直觉感到不令人满意:觉得有必要再加上第三个词。可以这么说,驾御具有宗教色彩的文字结构,对我来说早已驾轻就熟。问题是我并不愿意这么做,而是想另选一个原创的、有个性、能让人耳目一新的词汇。打字员的手指如同小鸟的爪子、中了魔咒似的悬在空中。我搜肠刮肚,搅尽脑汁,但是脑子里始终真空一片。最后,我原封不动地口述完新闻,未加修改,带着那两个官方的形容词。
      中午,我在印好的报纸上还是找到了第三个词,那是我的专栏编辑添上去的。既非原创,也无个性,更不会让人耳目一新:加在那里再合适不过。干净利落,恰到好处。
      我又得到了一个机会。在当时,社会上盛行囤货之风。有些人疯狂抢购,大批囤积,藏在家中。不光是食品、餐具,恨不得连蝗虫也不放过。因此,商店里的货架空空如也,引起劳动者阶层的广泛不满,希望能将此事曝光。
      我的任务是陪同一名侦探进行调查,然后在我们报纸上披露见闻。清晨,我到警察总局与他会合。我们得到四五个地址,抬腿走出了警察局。行动开始前,侦探先要喝一盅乌尼古酒,而且是在路上最近的头一家酒馆。
      侦探是一位我行我素、颇为有趣的中年人,身材敦实,头发稀疏,但胡须修剪得十分整齐。鞋帮半踩,穿件褪了色的旧风衣。精明干练,训练有素,任务完成得顺利漂亮,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果断自信地拉开抽屉,掀开秘洞,伸手摸进箱子底部。无论从哪儿,他总能掏出一些东西:面粉、白糖、黄油,或其它什么。他活像马戏团里的魔术师,表情淡漠地从礼帽里变出一只活兔子。
      正午时分,我们只剩下一个地址还没有去。不过,在喝完那盅已成为习惯、介于两次行动之间的乌尼古酒后,侦探忍不住又叫了一盅。
      “现在收兵。反正明天还有时间。”他宣布说。
      我表示赞同。
      这篇文章刚一收笔,我就感觉不很理想。里面似乎缺点什么。当我摊开报纸、看到已印好的文章时,我才知道缺的是什么。
      不过,除了人物、地点之外,这篇文章已经不再是我写的那篇,字里行间都是专栏编辑的风格。报道里,我看到了从工人身上剥夺财富并掠为己有的毒龙,侦探俨然是生死无畏、勇战恶魔的圣・乔治骑士,目击全程的记者则成为记录这场战斗的、充满激情的无名史学家。读完之后,我冒出一身冷汗。想来,这样的文章我自己也能写。我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非常简单:仅仅需要一点天赋,让自己认识到这一点。
      过了几天,编辑部召开工作总结会。下午开始,一直到夜深,对此我早有思想准备。我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旁边有只烟灰缸,前面的人密密麻麻,背厚肩宽。实际上,我出席与否都无关大局。
      会开了很久,令人疲惫,浓烈的烟瘴刺目难忍:我闭上了眼睛。
      记得有人叫我的名字。总编辑正在发言,而且正在谈我,提到我的成绩与表现。从他的话里,我没有听出多少夸奖。之后,我的同事们接着发言。我平静地听着,甚至忘了感到吃惊。也许,我对他们正确的批评感到了共鸣。
      尤其是,涉及到某人的影射话语,有时会很大程度地改变一个人。这些人坐在我的周围,按着顺序轮流发言,我从远处、冷静客观地观察着,除了偶尔合乎情理的轻蔑之外,我几乎对此毫无感觉。比如说,我并不觉得自己该为自己辩护,我根本没有兴致理会任何人。或许出于无聊,我才没有自己指控自己。
      直到会场安静下来,静得让人喘不过气:我想,我这才肯定地意识到,大家始终都在谈我。突然的醒悟令人不安,我的每个毛孔都感觉到指向我的紧张。这多少又跟我写文章时的情况相似。我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而且大致知道该做什么:唯一的问题是,我缺少付诸行动的天赋。
      终于,会场重又打破了寂静,大家将矛头转向别人。过了好长时间,一阵推挪椅子的“吱呀”噪音,终于提醒我“散会了”!出门时,总编辑凑到我身边问:“你怎么没有……”我朝后退了一步,让他走在我的前面:可他示意做让我先走,并将手掌搭在我的肩膀上。就这样,他的手搭着我的肩,我们穿过整条走廊。我虽然局促不安,同时又感到温暖安全。
      “同志,”他再次开口,“听了大家对你的评价,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当然有话想说,只是那时那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没有吗?”他又追问。
      “没有。”我说。他的手掌突然从我肩上飞走:总编辑抬起了手。这个动作冷静、慎重,如同判决一样无可挽回。
      既然没有人通知我“以后别再来编辑部”,我便理解为:我还得继续去上班。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是,我从这里领工资。工资很少,但我靠此过活。之后一段时间里,我上班少有的准时,很少有谁能在考勤记录器那儿超过我。接连许多天――甚至几个星期――我都没有请病假。
      只是没有人分派我干任何工作,就连写花边新闻的工作也交给了另一名同事。这种时候我应该意识到:自己成了块绊脚石。我的椅子常被人占坐,我的办公室可以破门而入,我负责的栏目被调整缩减,他们竟忘了通知我;我只好从空气里拼命捕捉偶然从头顶飞过的语句,有时从我嘴里也飞出几句:可是根本没有人听。慢慢的,我开始沉默。尽管如此,我仍旧心怀期待,全力以赴地整装待命,但我已经意识到:我的期待是如此渺茫无望,异想天开。我的末日提早到来。我有时心神恍惚,怀疑自己是否真实存在。
      每天夜里,我都徘徊在酒吧之间,在那里跟朋友们聚会。这些年轻人中有的读大学,有的在电台工作,还有的鬼知道做些什么。经常也有几张女孩面孔。那时布达佩斯的夜生活格外热闹,而且很便宜。可以这么说,夜里是我一天里“从不打盹儿的时间段”。我垂手坐在椅子上,置身于翻滚的红雾之中,沉浸在没有时限的氛围里。第二天,这里突然变得异样,恭候我的是某种距离遥远、尚未抵达的尴尬。我正聚精会神地欣赏莱恩・休格斯乐队演奏的、鸡鸣狗吠马嘶羊咩的《动物农庄》。调酒女郎――活像一位伯爵夫人――向我投来仰慕的微笑,消息已经传开:我是一位颇有影响的日报记者。
      深夜,我在最宁静的时辰踯躅回家,仿佛徘徊在时光的边界,在旧的与新的一日之间,万物缄默;这种时候,草地上落满了露珠。当时我住在布达,我在玫瑰山丘的脚下租了套房子。路灯照亮草坪,一条小路从不见人影的主路分岔,陡峭上攀。当时路口有一条长椅,一条很大的、不大舒适、漆成绿色的路边长椅。有个坐在那儿的男人招呼我。
      那是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两条长腿伸出很远,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懒散地靠在长椅背上。西服的扣子未系,衬衣的领口敞开,领带松懈地垂挂着。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人:他是一家音乐酒吧的钢琴师。有段时间我常去那里。不过,我俩的交往谈不上友谊,他以前见到我时,从没像现在这样高兴过。他挪出一块地方邀我坐下。我并没有情绪与人闲侃,不过看到他遇到我时的高兴劲儿,心里多少有些感动。我坐了下来。
      他告诉我说,自己睡眠很差。他刚干完活儿,从烟雾缭绕的小酒馆回家,习惯在这条长椅上坐一小会儿,透一透气。我表示赞同: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我感到意外的是:他也住在这附近,在玫瑰山丘的山脚下,可是我们很少碰见。我们交流了几个这些天最流行的幽默笑话。随后,我起身告辞,因为时间已晚,我想起明早等着我的考勤记录器。
      他的脸上流露出恐慌。
      “再待一会儿。”他央求道。
      “我困了,必须躺下。”我说。
      “愚蠢。所有人都是死在枕头上的。”他做了一个不屑一顾的手势。
      “早上七点我必须赶到单位。”我跟他解释。
      “那现在根本没必要睡。”他狡辩说。
      那时候,只要对方有足够的耐心和精力,无论什么事情,最终都能够说服我。虽然我觉得自己应该睡上几个小时,但这个念头并不坚定。我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他开始试着征服我。仿佛在下邪恶的赌注,以防我从他身边离开。他口若悬河,话如骤雨,用一个又一个高潮迭起的转折吸引我的注意力。偶尔,我也犹豫不决地做一两次起身的尝试,最后还是屈服了,两腿交叉着坐在长椅上。清凉、潮湿的夜风从我们背后的山上吹来,黎明将近,我感到毛骨悚然。
      男人像一台电报接收器,当即捕捉到我细小的动作;或许,他意识到我再次想要起身离开,于是跟我讲起老掉牙了的布达佩斯历史。他认为:作为记者,我会对这些故事感兴趣。他先讲了法郎伪造案,又讲了46路有轨电车出售的内幕。一位诡诈的家伙在凯莱蒂火车站拦住几个刚下火车的富裕农民,并跟他们一起上了有轨电车。因为他有月票,查票员对他格外敬重,当时的习惯就是这样。他向查票员询问每日流水、客流情况,查票员神色庄重地逐一作答。在毫无疑心的外地人看来,他俩的对话俨然是上司询问雇员。他们亲眼看到,有多少乘客上车,而且每个人都买票。电车刚一驶过纽高地火车站,经过一阵讨价还价,他们签了买卖合同,并且当场蘸着唾沫点起钞票来。
      另外我还从他嘴里得知,罗腾比尔大街是怎样被盗的。一天拂晓,这条大街――包括周围的一些地方――被用木条围封起来,街道两头分别竖起“修路”的路牌。罪犯雇了工人,租了卡车,仅一夜之间就将整条街偷走了。他们采取这种手段,盗走了许多吨的贵重木材。
      我还听到另一个关于那个狡猾骗子的奇闻逸事。那家伙在一家著名饭店的露台前,用一条海蛇一样长的尺子丈量人行道,很快引起饭店老板的注意。饭店老板派了一个伙计过去打听,想知道在自家露台前规划什么。伙计得到的回答令人郁闷:这里计划盖一栋有某种特殊用途的绿房子。饭店老板立即与佯装测量的骗子进行谈判。骗子掏出一张首都政府的文件。文件当然是伪造的,可饭店老板并不知情。他将“工程师”请到最里面的包间大吃大喝。经过半天的殷勤款待,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时机,饭店老板花了一笔不小的贿赂,终于让这栋可能影响客人胃口的绿房子盖得离自己远一些。
      天光渐亮,第一班有轨电车从我们眼前“哐当当”地驶过。早行的路人出现在街头,行色匆忙,朝我们投来反感的白眼。两辆大卡车前后紧跟、摇摇晃晃地从老布达山上开下来,车上蹲着一些人,周围堆满行李包袱和几件家具。他们看起来像在搬家。这些人确实是在搬家。车斗里坐着执行搬家任务的人,冻得发抖,缩肩屈背,两膝之间夹着步枪。
      男人站起身,用力伸了个懒腰。
      “我们睡觉去吧,”他说,“他们已经走了。”
      我抬眼看他:皮肤松懈、疲惫不堪的铅灰色面孔,在晨曦中显得格外陌生。似乎他想要报复我,由于刚才为了挽留我所耗费的气力。他突然变得沉默不语,烦躁不安。
      我们沿着陡坡行走,朝着回家的方向。我在路上问他:是否他也上了外迁的名单。
      “我怎么知道!”他回答说。
      “你是阶级异己分子?”我好奇地追问,语调柔和。
      “这个不是由我决定的,”他耸了耸肩,“我们家曾是批发商。”
      值得庆幸的是,他在当公子哥时学会了钢琴,现在才能够赖以为生。他继续说:“天亮之前我从不回家。你知道吗?这是最危险的时间段。我习惯在长椅上坐到天亮,当然啦,不见得非要在同一条椅子上。”
      我表示:这么躲并不是办法。他们如果真想抓他,怎么都能抓得到。
      “是的,”他也同意我的说法,“但我不想被他们从被窝里揪出来。”
      “我觉得这个无所谓。”我说。
      “怎么能说无所谓?!”他反驳道,“那是最糟糕的。怎么抓我都行,就是别从被窝里。这是唯一我想避开的。”
      我们在街角告别。我应该理解,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隐藏着某种与所有理智相抵触的顽固意志。
      我还要继续爬一段路。阳光开始温暖我的脊背。我转过身,从山坡的高处极目远眺:朝阳在视野里缓缓升起,整座城市清晰可辨。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生以来,我似乎从未活过如此清新的夏日清晨,似乎从未见过这座蓝天下的城市,似乎从未嗅过这股特别的气味,似乎从未听过这万物苏醒的喧嚣声。我意识到:就在这短短几分钟内,我丢掉了那条始终惊魂不定、丧失自我地蜷缩其中的自己的长椅。我感到一种无法理喻的轻松:跟所有人一样,我也是个赋闲的罪犯。而且我知道,今天早上我将再次――也是很长时间后的第一次――请病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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