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很早以前,贵德还是个没有开化的地方,这里许多人蓬头垢面,长年不洗身子。这里生病的人多,常常瘟疫流行,夺去了许多男女老少的性命。 这里的人生病了就请人念经,请法师巫婆抓鬼弄裨。
这一日天气晴朗,贵德城街面上人声嘈杂,行人稠密,走路的,做买卖的,办事的,啥人都有。细心的人还会看见,城墙根的阴凉里另有一伙人,坐的坐,躺的躺,一个个满头满脸脏乎乎的。这就是一些病人,城墙根里每天都有一堆。
这一日贵德城里来了一个云游郎中,打一面“济世济民”的行医牌幡,幡竿上挂一颗金黄药葫芦。这郎中脸面清瘦,白胡子垂胸,一派道家仙骨。
这郎中是个瘸子,一拐一拐地从人群中走过去,没有人理会他。
后来瘸郎中看见了城墙根那些人。他看身形,观脸色,就知道是些病人,所以就直直地走了过去。
摸脉搏,看舌苔,瘸郎中一个一个给蹲墙根的人看了病,发了药,然后抹着胡子说:“我看你们这病光吃药不行,光吃药,好不好难说,好了还会犯的。”
病人们问他:“这个话怎么说?”
瘸郎中说:“你们要病好得快,好了不犯,就还得学会洗头、洗脸,学会洗澡。”
病人们哈哈笑起来,有人说:“我们只知道人病下了要念经,要抓鬼,还没听说过要洗澡的!”
瘸郎中好说歹说人们就是听不进去,他心里着急,但是也没办法。后来瘸郎中打来了水,搁进去蕲艾、薄荷,还有花椒颗颗,亲自给人洗起澡来了,还要多多说好话哩,倒过来央求人们。就这么洗了好几天,一些人的病很快就好了,并且没有再犯。他们很感激瘸郎中,并且他们自己也懂得把自己洗干净了,但还有许多人照样不信服,照样身上很脏。
云游的瘸郎中就继续留在贵德城里,继续给大家看病,绐病人洗身子。
贵德城东面,黄河河岸上有一座不高的崖头。崖头上有个尕泉眼,泉眼里的水很小,滴滴答答往下流,大家叫它滴水崖。
滴水崖的水很清,被瘸郎中看上了,就天天到这里提水,一天要来好几趟。
有一天,瘸郎中一连到滴水崖提了六七趟水,实在是乏透了。第八趟去提,不知怎么的他就坐在崖下睡着了。
这时候就听见有人叫他:“郎中!郎中!”他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醒不来。那声音又叫:“郎中!郎中!”
这一回他一用劲,才把眼睛睁开。瘸郎中睁开眼一看,吃了一惊:这不是药王爷吗?和牌位上供着的画像一模一样。
药王爷正看着他笑。
他赶紧磕头,说:“药王爷下凡,有何吩咐……”
药王爷把他扶起来,说:“你的事我都知道了。这样吧,你现在就去给人们说,就说你遇着了我,叫他们在六月六这一天都来滴水崖洗头、洗身子。这一天我会往泉水里放些药,喝了也能治病。”
瘸郎中还想细问,药王爷忽地就不见了。
瘸郎中知道这是药王爷真正显灵了,就赶紧跑回县城,大声喊着:“我碰见药王爷了!我碰见药王爷了……”
药王爷大家都是知道的,都是相信的,六月六这一天四乡八村的人都拥到滴水崖下来了。有的人提着坛坛,有的人端着盆盆,一个个接上滴水崖上的泉水,又是喝,又是洗,真正地治了病,消了灾。
从此以后,每年的六月六人们都要到滴水崖下来。
他们喝好了,洗好了,还要给家里人提回去呢,叫家里人也洗,也喝。他们还在滴水崖下唱起“少年”,唱起“拉伊”(藏族民歌),唱自己的幸福健康,唱自己的岁月平安。
至于那瘸郎中,后来是啥时候走的,谁也说不上来。你看这贵德人糊涂不!
那瘸郎中肯定是悄悄走的,因为他不愿意惊动乡亲们……
摘自青海人民出版社《贵德民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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