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薛涛、鱼玄机作为唐代最为杰出的女诗人代表,她们个性鲜明,成就突出,具有独具一格的诗歌风格。薛涛的诗含蓄雅正,峻逸雄发;鱼玄机的诗婉曲而不涩,任情而不俗。本文在对比两人诗歌风格的基础上,分析了两人诗歌风格的形成原因。
关键词:薛涛 鱼玄机 诗歌风格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学风格具有独创性、稳定性和多样性的特点。个性鲜明、有独创性、艺术上日臻成熟的作家,才能具有独树一帜的风格,模仿和重复别人的风格,就等于没有风格。风格具有相对的稳定的特点,作家个性一旦形成就不会轻易改变,这是造成风格稳定性特点的主要原因。
薛涛、鱼玄机作为唐代最为杰出的女诗人的代表,她们个性鲜明,艺术成熟,成就突出,具有独具一格的诗歌风格。薛涛虽为女性诗人,然其诗作风格多样,既能雄飞,也能雌伏,其主导风格是:含蓄雅正,峻逸雄发。鱼玄机的诗风也多姿多彩,既有雄浑阔大之作,亦有悠闲淡远之篇,但其诗风的主导面是:婉曲而不涩,任情而不俗。
一 薛、鱼诗歌的艺术特色
1 表现手法的异同
在表现手法上,二人都善于运用比兴手法和典故,诗歌都有含蓄婉曲的一面。
(1)善于运用比兴手法
中国古典诗歌注重含蓄,力求用极少量的具体的可感的艺术形象,来表现丰富的生活内容和思想感情,诗愈隐而不露、意在言外,其味愈浓郁强烈。而“比兴”就是达到这一艺术境界的最好的方法。通俗地讲,比就是譬喻,是对人或物加以形象地比喻,使其特征更加鲜明突出。
薛涛诗歌中的比兴手法比比皆是,她以状来写物态神情,营造优美的意境,从而使诗歌意象更加生动,让人产生丰富的联想,含蓄蕴藉,耐人寻味。
如其《十离诗》,将自己比作犬、笔、马、鹦鹉、燕、珠、鱼、鹰、竹、镜等事物,借这十种事物因小错而被主人离弃,比喻自己因小事触怒韦皋而被罚赴边的悲惨命运,让我们形象而深切地体会到了沦为乐妓的薛涛处处受制于人,不得自由的悲惨命运。
薛涛诗中的比兴还有很多,如:“但娱春日长,不管秋风早”(《鸳鸯草》)的鸳鸯草,“魄依钩样小,扇逐汉机团”(《月》)的月,“虚心宁自持”、“苍苍劲节奇”(《酬人雨后玩竹》)的竹,“自有兼材用,那同众草芳”(《浣花亭陪川主王播相公暨僚同赋早菊》)的菊花,“长来枕上牵情思,不使愁人半夜眠”(《秋泉》)的秋泉等等,比比皆是。
鱼玄机诗中也有丰富的不乏形象的比喻,如她的名句“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以滚滚东逝、滔滔不绝的长江水喻连绵不断的相思之情,化抽象为形象,生动感人。此外,玄机的“水柔逐器知难定,云出无心肯再归?”,以水之随器而成来比喻女子没有独立的人格,只能依赖于男子;以浮云之飘泊不定,暗喻对她寄情一时,而她却想钟情于终生的男子,实在是高妙。再如:“惟应云扇情相似,同向银床恨早秋”(《酬李学士寄簟》),此用班婕妤《怨歌行》之典,以扇至秋被捐弃,暗喻女子色衰被弃,意在不言之中。钟惺对此手法极赞赏,曰:
“绝句如此奥思,非真正有才情人,未能刻画得出;即刻画得出,而音响不能爽亮,辗转费解,则亦使人不能豁然,则不如不刻画也。此其道在浅深隐显之间,尤须带有秀气耳。”
(2)擅用典实
古典诗词中的“用典”,是其固有的一种特色,这是由诗词本身的性质决定的。诗词贵在含蓄,意思要含而不露,语言要简洁而又意无穷,要经得起反复吟咏。显然,不用典,就很难达到这样的境地,因此,诗人常常借助于用典来塑造形象、烘托气氛、创设意境,让人反复咀嚼,浮想联翩。
在薛涛的91首诗歌当中,使事用典即达60次之多,她的用典准确自然,内涵丰富。钟惺在《名媛诗归》中称薛诗“用事用经,曲尽浑含转折,浅深击应之妙”。如《送卢员外》中的“信陵公子如相问,长向夷门感旧恩”,用到了信陵公子与侯嬴之典,魏国隐士侯嬴为大梁夷门监者,老且贫,信陵公子却将他迎为上宾。后秦围赵,赵王求救于魏,侯嬴为公子出谋献策,使如姬窃兵符,信陵君因得夺晋鄙军以却秦救赵,侯嬴则自刎以报公子之恩。薛涛在此以侯嬴自比,而以信陵君比喻武元衡,以表达武元衡奏授她为校书郎的知遇之恩。《寄张元夫》中的“借问人间愁寂意,伯牙弦绝已无声”,借伯牙子期这一对绝世知音的友情,表达了诗人渴望知音友情的无奈悲叹。再如《赠远》中的“芙蓉新落蜀山秋,锦字开缄到是愁。闺阁不知戎马事,月高还上望夫楼”,用了“锦字”、“望夫楼”两个典故,含蓄地表达了对对方的深深的刻骨铭心的思念之情。另外,她还以“诗家利器”(《赞祝十三秀才》)赞祝十三秀才,钟惺赞曰:
“赞词颇古质,盖征事引词之妙也。语气一直则无味矣。”
薛涛诗中大量用典,而鱼玄机诗中的用典不算繁密,但是出典广、寓意新,甚至旧典新用,体现出出人意料的巧思。如《寄刘尚书》:“小才多顾盼,得作食鱼人。”运用《史记・孟尝君列传》中齐人冯谖客孟尝君门下,弹剑歌曰:“长铗归来乎,食无鱼!”的故事,自称“食鱼人”,以赞扬刘尚书有孟尝君的高风,并感谢刘尚书对自己的礼遇。如《送别》:“水柔逐器知难定,云出无心肯再归。”就是化用陶渊明《归去来辞》中的名句:“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再如《赠邻女》:“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用宋玉、王昌之典,表达了自己希望婚姻自主的强烈愿望,同时也流露出对薄情男子的愤恨之情。
2 抒情方式上的异同
薛涛往往委婉曲折地表达自己的情感,诗歌含蓄而典雅;而鱼玄机则一任性情,大胆直率地痛快淋漓地抒发情感,同时,鱼玄机也能很好地把情与景结合起来,情景交融,因而虽任情而不俗。
(1)薛涛含蓄而典雅
薛涛的大多数诗歌在抒情上是含蓄的委婉的,正如前面所述,薛涛诗中多用比兴和典故,她的情感也多通过它们委婉而含蓄地表达出来。
晚唐张为在《诗人主客图》中将薛涛与方干、贾岛等诗人同等对待,共同划归为“清奇雅正”之列。章学诚亦赞其诗曰“雅而有则,真而不秽”。这些都肯定了薛涛诗作含蓄而典雅。
薛涛与众多官员文人唱和,但在其作品中从不涉艳情、不带媚俗,也几乎见不到轻佻之语。即使是在那些表达对爱情的渴望、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对他人的思念以及自己孤寂情怀的诗篇中,薛涛的表达也总是很含蓄的。如《寄张元夫》,把与张元夫分别之后的苦闷,用士大夫世无知音赏的方式含蓄地表达出来。再如《送友人》,虽也流露出异性间的相互慕悦,却冠以“送友人”的诗题。
(2)鱼诗任情而不俗
鱼玄机的诗歌和薛涛诗歌最大的不同在于她的大胆和直率。虽然薛涛有时在作品中也流露出率真的个性及内心真实的情感,如“不为鱼肠有真诀,谁能夜夜立清江!”(《江边》),直接地表达出了思人之苦,盼人之切。但正如前面所分析的那样,薛涛在表达自己的情感时更多地是要借助比兴、典故等委婉含蓄地表达出来,而鱼玄机在表达情感时却要直率得多,大胆得多。读者可以更直接地感受到她内心的热情和痛苦,体味她个性化的感受。这种不讳言情的诗风在她的作品中比比皆是,如《迎李近仁员外》:
今日喜时闻喜鹊,昨宵灯下拜灯花。焚香出户迎潘岳,不羡牵牛织女家。
在诗中,诗人一连用了二个“喜”字,格调欢快,出语自然,直抒胸臆,感情强烈,对心上人的偶然来临,表现了难以言喻的欢喜。这种大胆袒露自己爱情追求的诗作也只有在唐代女冠诗人的作品中才能找到。鱼玄机敢毫不掩饰地说着“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江陵愁望寄子安》),甚至敢大胆地说出“西看已有登垣意,远望能无化石心”(《次韵西邻新居兼乞酒》),她用宋玉《登徒子好色赋》里邻女登墙偷看宋玉的典故来表示自己对世俗礼教的反抗。
在大胆直率地表达情感的同时,鱼玄机又能够很好地把情与景结合起来,因而其诗任情而不俗。如六言诗《隔汉江寄子安》:
江南江北愁望,相思相忆空吟。鸳鸯暖卧沙浦,黔鹅闲飞桔林。
烟里歌声隐隐,渡头月色沉沉。含情咫尺干里,况听家家远砧。
诗人首先低吟相思相忆之情,接着以形影相随的鸳鸯、黔鹅双宿双栖之景反衬自己的孤独,倍增哀情。随后以朦胧月色、隐隐歌声,把相思相忆之情渲染得更加深沉缠绵,全诗情景浑然一体。钟惺曾据以称赞玄机为“才媛中之诗圣”。类此情景交融的佳作佳句,玄机诗集中不胜枚举。
3 语言形式方面的区别
薛涛的诗歌语言明白晓畅,属对亦工;鱼玄机则炼字琢句,对仗工稳,语言绮丽秀美。
薛涛的诗歌大多给人淋漓爽快之感,但又平易而不浅露。如《相思》:
峨嵋山下水如油,怜我心同不系舟。何日片帆离锦浦,棹声齐唱发中流。
这首诗明白畅达,音韵和谐婉转,完全口语化,但一种深切的思乡之情却跃然纸上。首句写景,景中含情;次句写情,情意深挚。后两句是想象之词,表达出一种急切、紧迫的心情。短短四句,情景交融,虚实相映,动静相生,时空交错变化,而语言却是如此得酣畅通达,清晰明白。
又如《酬杜舍人》:
“双鱼底事到侬家,扑手新诗片片霞。唱到白苹州畔曲,芙蓉空老蜀江花。”
这首诗用平易的语言写她收到著名诗人杜牧的书信时的欢快心情,又向诗友感叹自己红颜薄命,老于蜀江,犹如茫花。诗富有民歌风味,语浅情浓。
薛涛诗为了自由抒情,一般不追求属对工整,但也有不少工整明丽的联句值得称道。如:“绿英初濯露,金蕊半含霜。”(《浣花亭陪川主王播相公暨僚同赋早菊》)“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井梧吟》)“山色未能忘宋玉,水声犹是哭襄王。”(《谒巫山庙》)“细雨声中停去马,夕阳影里乱鸣蜩。”(《西岩》)等等。这些句子对仗工整,音韵和谐,语言明白晓畅,读来朗朗上口,为薛涛的诗歌增色不少。
鱼玄机的诗极工整。她的诗字斟句酌,词句优美,读来赏心悦目。鱼玄机在诗中曾说自己写起诗来是“一首诗来百度吟,新情字字又声金。”(《次韵西邻新居兼乞酒》)、“苦思搜诗灯下吟,不眠长夜怕寒衾。”(《冬夜寄温飞卿》),可见,她是属于苦吟一派的,整体诗风呈现出唐诗坛强调雕琢精炼的诗风。为了写一首诗,其往往冥思苦想良久,搜字觅句,反复推敲,务求音韵和谐,寓意新颖。如《浣纱庙》:“一双笑靥才回面,十万精兵尽倒戈”,就是鱼玄机诗中的名句,诗作对仗工整,用语精炼准确,“一双”对“十万”,“才”对“回”,将西施的魅力和功劳刻画得淋漓尽致。
玄机诗语言绮丽,情致繁缛:如“宝匣镜昏蝉鬓乱,博山炉暖麝烟微”(《和人》),“鸳鸯帐下香犹暖,鹦鹉笼中语未休”,“朝露缀花如脸恨,晚风欹柳似眉愁”(《和新及第悼亡诗》),对仗工稳,用语绮艳华丽,连用“鸳鸯”、“鹦鹉”、“朝露缀花”、“晚风欹柳”等华丽意象,色彩绚丽,给人目不暇接之感。
在诗歌格律上,玄机诗非常讲究对仗,如“蕙兰销歇归春圃,杨柳东西绊客舟”(《寄子安》),“香飘罗绮谁家席,风送歌声何处楼”(《暮春即事》),每联都对得字字工稳,音韵和谐,足可见其才情无双。
二 薛、鱼二人诗风不同的原因
1 当时所处时代主流诗风的影响
中唐诗歌风格流派众多。主要有白居易及元结、顾况、元稹、张籍、王建等人的“元白诗派”,他们以通俗平易的语言直接反映现实,重视诗歌的“美刺”功能。而以韩愈、孟郊为代表,包括贾岛以至李贺等人的“韩孟诗派”,则追求“雄奇怪异”之美。此外,还有以韦应物、柳宗元及刘长卿等人为代表的以清丽淡远为主要特色的一派,以及不以派分的李益、刘禹锡等诗人。从薛涛的诗歌来看,她受“元白”诗派的影响要更多一些。
薛涛生活的中唐时期,是一个由乱趋定的时期,当时的文人士子大多有忧国伤时的忧患意识,对当时的社会现状有更多的冷静的思考和批判,他们向往中兴,希望重振纲纪。身在中兴改良之际的薛涛也想要抒发自己的感情与抱负,但作为一名女子自己的理想抱负要想得到封建士大夫们的认同,又谈何容易,薛涛深知要想在这个圈子里立足,不被淘汰出局,就须遵循儒家所提倡的“含蓄”、“温柔敦厚”的诗教观,写出“雅”的作品来。于是她选择了能为士大夫接受的审美规范来抒发其情感,从而形成了含蓄典雅而又峻逸雄发的风格。
而鱼玄机生活的晚唐时期,政局混乱、吏治腐败。晚唐时期的广大文人,眼看着李唐王朝行将没落、大厦将倾,政治上找不到出路、精神上陷入苦闷仿徨,只好在个人情感中寻找寄托。既涌现了以韩“香奁”体作为代表的大量艳情诗,又出现了李商隐传诵千古的爱情绝唱。除了李商隐、温庭筠、韩等的“爱情、艳丽诗派”;还有杜牧等人的怀古咏史派;贾岛、姚合等的“苦吟诗派”;陆龟蒙、皮日休的“隐士淡泊诗派”;郑谷、韦庄的“时世讽谕诗派”。而以写爱情诗赢得“才媛中之诗圣”美誉的女诗人鱼玄机,就濡染熏陶在这样的文坛风气和时代文化背景之下。作为女子,鱼玄机对爱情对婚姻充满了梦幻般的憧憬,她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爱情上,并全身心地投入进爱情之中,但却遭遇到了沉重的打击,心上人的始乱终弃使她从幸福的顶端跌落到痛苦的深渊。于是她把自己在爱情遭遇中真实体验到的各种酸甜苦辣,都真实地表现在诗歌当中。由于她没有像薛涛那样遵从男性主流文化的审美规范,而是大胆地表达出了不被封建礼教所容纳的爱情观,企图在爱情和社会地位上和男性平等,因此她被主流文化所不容,历来为人所诟病。
2 自身经历的影响
薛涛的一生可以说是苦难的一生:背井离乡、幼年丧父、乐妓生活、爱情婚姻的不幸、被罚松州、隐居浣花溪、晚年着女冠服,但其悲剧的一生对她的诗歌创作来说却是不幸中的大幸,正所谓“穷者而后工”,“不平则鸣”。正因有了不幸的遭际,才能激起她多方面的情绪,从而增加她作品的内容,使她作为诗人的天份得到充分发挥。所以薛涛诗歌的思想内容较一般的女诗人来说,要更加丰富和深刻,她不再局限于表现女性个人情感的狭小空间里,而写出了忧国忧时的爱国主义的篇章,她的诗歌因而也具有了峻逸雄发的一面。
鱼玄机及笄之年就嫁李亿为妾,新婚期间,二人情爱甚笃,她还伴随李亿到过山西,度过一段恩爱时光。可惜好景不长,因李亿夫人妒不能容,玄机被遣至道观,年约二十岁左右。因为并非真心要皈依道教,所以她的生活与诗作甚少有道家清虚淡雅的情韵,反而因为追忆逝去的婚姻生活,处处流露出对情爱的企盼与追求。她写过五首诗给李亿,希望能唤回李亿的眷爱,表现了她专一的深情,可惜得不到响应。此后,她以诗才与文士相交,不避礼俗,积极追求另一份专一的爱情。鱼玄机性情刚烈,诗中常抒发不平际遇的控诉。她对于作诗是全心全意的投入,善于炼字琢句,一丝不苟,苦心经营。她用诗来讴歌生命,表现思想,表达苦闷之情,可以说,诗是她真实生命的纪录,所以其诗特别深刻感人。
3 结交对象的影响
薛涛、鱼玄机与文士名流交结广泛,常参与宴饮、集会活动,自然也参与酬唱,这大大激发了她们的创作激情,同时也为她们的创作提供了许多素材,从而创作出大量的作品。与此同时,与文人间的相互竞争、品评,以及文人对她们的熏陶、影响,也都对培养她们的聪明智慧和艺术才能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有利于她们创作水平的提高。
薛涛的交游范围十分广泛。自韦皋至李德裕凡历十一镇,涛皆出入幕府,以诗受知。当时的名流文人,如元稹、白居易、令狐楚、张、刘禹锡、裴度、牛儒僧、严绶等,都与她有往来唱和。其中,元稹、白居易、刘禹锡等人,又都是当时诗坛的领军人物,薛涛在和他们的交往唱和中,难免会受到他们的影响。元白诗派主张以通俗平易的语言直接反映现实,重视诗歌的“美刺”功能,这种主张也体现在薛涛的诗歌创作中,如《筹边楼》中的“诸将莫贪羌族马,最高层处见边头。”敦劝将士以国事为重,勿恋一己之利,服从李帅整治边备之大局。明代诗评家钟惺评曰:
“教戒诸将,何等心眼!洪度岂直女子哉,固一代之雄也”。
《罚赴边有怀上韦令公二首》中的“羞将门下曲,唱与陇头儿”,很自然地把自己过去为豪门作点缀的生活与今日“陇头儿”极其艰苦的生活现状加以对比。郭炜《古今女诗选》颇为欣赏二诗讽刺的分寸恰到好处:“讽刺语须如此若隐若曜,使人深味,乃为妙手”。薛涛的诗歌大多平白如话,晓畅和谐,大概也是受了“元白”的影响。但有所不同的是,白居易的语言虽浅显平易,但有些诗太露,没有余味;又好发议论,给人以枯燥之感。薛涛平易浅近的语言虽不如白居易,但有其自己的特色:平易而不浅露,含蓄而不晦涩。文字简炼形象,诗句情趣盎然,无说教枯燥之感。
鱼玄机与温庭筠交往颇深,而温庭筠又是诗坛名家,玄机诗风自然与他有相似之处。温庭筠也是一位写爱情诗词的高手,被称为“花间鼻祖”,其花间词写得绮丽香艳、婉约柔媚,以意象绵密、香艳精美为人所推重。受此影响,鱼玄机的诗歌语言绮丽,情致繁缛:如“宝匣镜昏蝉鬓乱,博山炉暖麝烟微”(《和人》),“鸳鸯帐下香犹暖,鹦鹉笼中语未休”,对仗工稳,用语绮艳华丽。有所不同的是,鱼玄机的爱情诗以抒情为重,并不像温庭筠那样着意于对女子形貌的刻画。她更侧重于表达其爱情生活的内心体验,其诗坦率而真切,在晚唐诗坛上,独树一帜,自成一家。
另外,唐诗坛强调雕琢精炼的诗风对鱼玄机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为了写一首诗,鱼玄机往往苦苦思索,搜字觅句,字斟句酌反复推敲,务求达到音韵和谐、寓意新颖的效果,因此形成了对仗工稳、语言绮丽、情致繁缛的特点。
薛涛、鱼玄机两人的诗歌风格虽不尽相同,各放异彩,但她们都以女性诗人特有的细腻的情思、笔法以及大胆、率真的诗风对以男性为主体的唐代社会文化提供了思想上、美学上的补充,在唐代诗史乃至中国古代文学史上都有着独特的不可替代的价值和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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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黄艳,女,1977―,湖北建始人,本科,讲师,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工作单位:安阳师范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