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她那年，他只有20岁。从乡村里考到北京读大学，而她是北京的女孩子，漂亮美丽大方，却偏偏喜欢上了他，那时的他是土气的，可她说，他没有城里男孩儿的浮华。 他们那时很爱很爱，甚至，女孩的衣服全是男孩儿去洗了，男孩儿有句名言，女孩子就是要用来疼的。
4年，他们一直在一起，他终于不再青涩，可骨子里还是朴实的农民本质，因为女孩子对他的爱，他发誓，要对她好一辈子。
毕业了，他没有留北京的指标，只能回到自己所在的省份去，她哭了，跑着送他，一边追赶着火车跑一边哭，他说，别哭了，说好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我们不会分开的。
两年后，他考回了北京，为了见到心爱的女孩子，他发奋两年，又来读研究生了。
他们结婚了。有了孩子，因为她喜欢跳舞，所以不肯给孩子喂奶。于是，他当爹又当妈，还半夜起来给孩子喂奶。
那时，刚毕业，他们没有多少钱。可她喜欢用好的化妆品，于是家里一半的钱用来买她的化妆品了。她怕变老，于是他纵容着她。
这还不算完，她还脾气不好，常常骂他笨，别的男人都当官了，别的男人都赚钱了。她一直絮叼着，而他没有嫌烦，还是那样好脾气，任由她发着牢骚。
结婚三年后，她执意要去美国读书。他不同意，她就闹，闹了哭，哭了闹。后来，他一狠心，说走吧。
从此，风里来雨里去，他一直一个人带着孩子，而她远走高飞了，去美国读书。开始还打越洋电话，后来，渐渐失去消息，再后来，索性寄了一张离婚书来，她说，不再爱了，分手吧。
他求她，咱们说好一辈子不分手的。可她说，一辈子太长了，爱情没有了就是没有了，不要死拉活拽好不好?
他说，我会等你的，我等你一辈子。而她笑着说，离婚时都这么说，我会为你守住这个家，可惜没有三两年都会再找自己的新爱。
他没有说话，领着女儿走了。很快就传来了她再婚的消息，她嫁了一个西班牙人，据说去了意大利。她已经成了世界飞人，而他依然一个人，再也没有结婚。
10年之后，他快40岁了，经历过好多来提亲的人，可他始终摇头，就连他的女儿都说，爸爸，您再找一个吧，就当找个做伴的。
可他没有，他告诉女儿。我答应了你妈的，就当她出了趟远门，玩累了，她会回来的，何况，我们说好了要相爱一辈子的。
同事和朋友全说他懂，人家那么潇洒，你这是何苦?他说，你们不懂得她，她只是个傻孩子，年轻时犯傻，老了会回来的。
她果然回来了。
40岁这年，她回来了，伤痕累累，离了两次婚，遭遇过家庭暴力，而且患了子宫癌，她想他，想女儿。于是，跑回来了。
见到他的刹那，她就哭了。
他老了，头发都有白的了。脸上有了很深的皱纹，她以为，他早就结了婚。她问，你过得好吗?太太做什么的?
女儿说，爸爸一直在等您!
她惊住，如受了雷击，又似洪水决堤，十几年啊，她在外面欢爱折腾，而他一直守着寂寞等待着她?当年她以为他不过是随意一说，没想到，他居然坚守着自己的诺言!
而她留在世上的日子已经不多，这一生，她一直愧疚于他，她说，你还要我吗?你还爱我吗?
他抚摸着她的脸，傻姑娘，年轻的时候，他一直这么叫她的，傻姑娘，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想，没有人会再给你更好的爱情了。
即使知道她患了绝症，他还是选择了与她复婚。
从前结婚简单，他们没有穿过婚纱，这次，他让她穿上了婚纱。很多人说他傻，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啊，而他告诉他们，我说过要和她好一辈子的，不能变。
有时候，一句誓言不是一句简单的承诺，那是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爱，虽然，这爱有时很甜、有时很苦，甚至，有时要付出长长的一生。
(幽幽谷摘自《思维与智慧・原创版》2009年第1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