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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螺形的寨子_田螺形风水点哪里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2-09 04:25:53 点击:

      【引子】“蛤蟆子,尽快活,两腿长长满洋跳;田螺子,不过缺(田埂中的流水缺口),抱着泥土守田角!”寨子建在水田中的一座小山岗上,长得像一粒大田螺,于是寨子里的人常喊叹―――田螺子,不过缺!

      洋头寨
      我的村庄与别的村庄确实差别挺大,虽然组成乡村的几个元素都一样,田园、山峦、溪水、房屋,绿树……然而这些元素在我村的分配比例及组合方式显得特别,村子也就有别于它村。
      村子三面是田,其中两面只是两条的田垅,田垅绕过村子汇合在西面,形成一块小平原,这块稍大的小平原被称作�上洋。若把这些小山峦当作鹫峰山脉探出的爪,村子就是被捏在三指头中的一粒田螺。村子的房屋依着田螺璇一层层盖到山顶,站在进村的山垭口看村子又像一艘泊在港中的舰艇,夏季浮在绿涛上,秋季泛在金黄浪尖,这样的村子有着山寨一样守备功能,�上洋到房屋跟前可谓是尽头,于是老祖宗就把村子取名为洋头寨,实际上叫田螺寨可能更准确,可是有俗语说:田螺子,不过缺,若取名田螺寨,繁衍出的子孙就是田螺仔,只能永远困在寨子里,出不了村庄,无所作为,于是还是用洋头寨。
      有关寨子的故事,大都是在寨门前听到的,说祖上曾有钱,当时的寨子比现在漂亮严实,漂亮到什么程度我不清楚,可他们说像座塔,寨中一条岭贯到顶,三条弄把所有房子捆得整整齐齐,可是清朝时的一场大火不仅烧了寨子财物还烧伤寨子的运道,后来重建就随各家意愿,很多人把房子建到了寨子山脚下,好在那些房子依然姓寨,寨下垅、寨门下、寨后角等等,如今寨子中依然能听到寨下垅阿婶、寨顶叔公等称呼。
      寨子分散了,仿佛分出了阵营,小伙伴玩打仗或真打架就有着寨顶和寨下之分,大人们好像也有点这味。寨门再也守不住寨门里的那份紧紧相连情节,轻则女人骂阵,重则也动动手脚,好在寨顶和寨下的老人有着与寨门里同样的记忆,寨顶上的祠堂供着共同的老祖宗,吵吵闹闹,和和合合,村子没出过大事。
      寨子里最吸引人就是女人对阵骂街,两个女人一开台,不管是寨顶的,还是寨下的,哪怕在吃饭也不放过这个热闹,个个端着饭碗走到家门口,看着,听着,仿佛很难过瘾,有的跟着起哄。争吵的原由都是寨子分散的结果,寨下的人常会骂寨子上的缺德,死了鸡鸭就往寨子坡底扔,传染到他们的鸡鸭,寨上的人常会骂寨下的没良心,禽畜不圈起来,糟蹋他们园地的菜。一件事情牵引许多事,许多事骂出许多话,后来就成对骂,最后就看谁骂得酣畅,骂得痛快。骂阵往往是因为大家要去干活,或天黑了没了听众才收场,对阵散场好像恩怨也散场,各自又忙各自的去,若是觉得理亏,当家的就会在晚上登上对方家门赔理,说赔理,赔的就是理,还抽了对方的烟,喝了他家的米酒,而后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骂上几句自家的女人而了事。
      寨子分归分,散归散,但依然是一个整体,老人们常以牙和舌做比喻,说自己的牙齿还常咬了舌头,吵吵闹闹是难免的,寨顶一声犬吠,全村的狗都跟着嚷嚷,寨下的一只猫叫春,寨顶的猫应和得更狂,跳来窜去,许多的屋子瓦片就在这些猫的争春中被踩裂,遇到雨水季节许多房子一起漏水,寨上寨下不仅有着共同的敏感神经,老屋的风湿病症也发生在同样的季节里,这样的寨子怎么敢结仇结怨呢!动手动脚已经是很不应该了。
      寨子分散,但房屋相距并不是太远,寨上寨下骂街能对阵,别的事扯起嗓子自然也能做到一呼一应,当时我们召唤伙伴就是扯嗓子呼来唤去。记得当时寨子要禁山或通知什么,只要拿着铁皮播音筒,站在寨子最高处,朝寨下有房屋的各方喊上几遍,全村人就都知道了。大人能做到,小孩也能做到,我们也常学着做,拿张厚纸皮或书卷成喇叭筒,呼朋引伴,这些活做习惯了,嗓门变粗了,很难做到细声慢语,总有人听着不爽,会带讽地说,“真羡慕你的嗓音,宏亮悠长。”听到这赞词时,我常有几分羞惭,想着这嗓音的天赋,我又把它归功给寨子。
      自然赋予寨子的确实不薄,山里、田野、溪涧让寨子人的生活过得有味道,说什么:“上山一顿菜,下水一顿臊;日夏三碗红(红糟肉、红糟笋、红糟田螺煲),端午九碗青。”还食出了道道,食出了品位:“蕨牙象锁匙,食赛老鳝丝;菇没虫,会毒人。”“闲食番薯干,配酒老鼠干”。寨子的人很小就会向自然讨食,讨来了吃,也谋得与草木相知相识,各类花草树木如家中收藏之物,知情知性,谁敢说这自然界对寨子不好呢!
      寨子炊烟是四周山上的草木燃起的,口中滋味是四野赠予的,寨子的人能不爱这些山水吗?再说山里的树够大的,不仅仅样样家俱,盖房起居就地取材,就是重修寨子水碓时,水车的那根车梁杆就在我祖宗山中砍伐的,当时这棵树倒下时,我觉得周围的树一下长高,它们大概也和我一样,觉得眼睛光亮起来,寨子的人抬回这截松木,用上了钉箍,演绎了伐木中的担筒活,大钉锲在锻木中,钉连箍,箍连麻绳,绳连抬杠,五条杠十个人,随领头的号子,贴地而行。“齐用力啊!嗨呵!爬上岭啊!嗨呵!到平路啊!嗨呵!”就像蚂蚁抬虫一搬,把它抬到了碓房。
      寨子里的许多故事和智慧就长在自然赋予的味觉中,有则故事是这样说的:一家人吃饭,一上饭桌,哥哥就状告母亲,弟弟吃饭配菜太粗,一条泥鳅一口吃下,弟弟在挨骂中吸取了教训,吃溪鱼时先向妈妈说:妈!我一口只咬到眼睛。正在忙活的母亲说,你就多咬点。弟弟对着哥耍着鬼脸,说了声,妈叫我多咬点,一口又把一条鱼给吞下了。弟弟虽顽皮,可是何等的聪明。
      虽然说寨子四周没一条像样的溪水,但三条水涧终年长流不息,田垅边的两条,一前一后绕寨子流过,汇聚到西头�上洋那条稍大溪涧里,也可以说三水环绕。寨门口的老人说,可惜寨子溪流太小,不然会出贵的,寨子坐北朝南水出西,且西面有座海拔一千二百多米的文笔峰镇守着,很合格局。小时候我没感觉溪涧水太少,虽然说大人的一双泥脚淌进,就浊了一截溪水,可是那双脚抽走,这水又清澈了,十几只的小鸭放到涧中的湾洼里,就是满溪浮鸭,但它们一样可以浮游、可以潜水,悠闲的悠闲,欢情的欢情,看得出小鸭与我是一样心情,没有深潭和大流的畏惧,与我恰到好处,与鸭也恰到好处,鸭尽兴了,我卷起裤管,把笼子靠在岸边,张开双臂,招招唤唤,鸭子就回到笼中,快乐和满足在这样的夕阳下,根本不会在乎什么出贵不出贵,贵人只不过是故事中的人物,再说山里有了大树,小树不见得就长得好。

      瓦厂垭
      寨子边有两个小山岗收埋着寨子中“不好死”的,这两座山不仅仅让我感到畏惧,寨子里的人都有一样的感受。可是我每每回到寨子,哪怕是思绪,也绕不过那两个小山岗,它就是瓦厂垭和鸭子坪岗。
      瓦厂垭,垭吧,自然是一个山口,当口一小截平地,两边都是下坡,那截平地间有个砖瓦厂,这厂什么年代建的我没追问过,正如别的地名一样没去考究来历,然而瓦厂垭,一样做“四至”标名写在地契上,做为出工登记写在生产队的记工薄上。
      这截小平地的路边全是荒冢,埋下的尽是些寨子人说的“不好死”。有新有旧,有死在外地不让进寨子的。虽然说大白天我们常到砖瓦厂玩,看水牛在泥池里踩泥,在一排排整齐的砖瓦坯中玩抓迷藏,砖瓦进窑窑进火了,还可以跑到窑顶点一把火去烟囱引火出洞,而后听着轰轰声,看见火苗有力地从烟囱喷出,有时喷得很高,这么有力气的火平时无法看到。进火的人常也跟着我们乐,可是砖瓦厂的师傅会骂的,说是这火喷得厉害会把窑中垒起的砖瓦震倒了,师傅除了骂这个,还会骂我们口无禁忌,说窑里的火很红,砖瓦厂怕红字,因为他们生产青砖黛瓦。
      其它时间师傅还是挺喜欢我们去玩,大概我们去了,会觉得他的手头活是人在看,说说话也有人在听,也能听到人的声音。不然他只能对着水牛喝令,只能听到单调的打坯声响。夏天垭口的风特多,砖瓦厂也就特别凉爽,同时师傅还能让我们在泥池里玩,还能让我们取些那被水牛踩得特别粘的泥捏着各类动物或打土炮,这里能找到很多的乐活。但太阳一偏西我们就会回家,绝对不会等太阳落山。因为天一黑瓦厂垭就是另一个世界,仿佛出没在这里的是住在垭口路边荒冢那些家伙。砖瓦厂的师傅有时也跟大人说,每天泥池里总有一些不猫不狗的脚印,会听到怪异的叫声,草房上常出现扬沙。寨子里的老人也交待,小孩子太阳一落山不能在瓦厂垭玩,砖瓦厂每上一窑砖瓦都要“做福”,这做福就是祭神请鬼,这样的地方不干净,若是时运不佳,撞上了鬼,轻则被摸了头就会脱发,摸了肚子就会疼得厉害,重则吧就会被带走。还说寨子里有个癞痢头就是小时候在砖厂玩被鬼摸的。
    [ 2 ] [ 3 ]   瓦厂窑窟如今保存尚好,在荒草的遮掩下只能见到若隐若现的一个洞口,不知掌故的人把它当作荒芜的墓地,然而知情的人依然能透过这黑黑的洞口看到这个窑谢幕前最后一台戏,寨子里的人谈起时还津津有味。瓦厂岗是座土山包,这里的黄土土质特别好,说粘性强含沙量恰到好处,烧出来的砖瓦不仅形态好,且密度好,硬度强,周围村子的人都喜欢。最后来这里承包经营的是城区附近的一个师傅,这个师傅比起以前的或本寨子的师傅都年轻,且有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瓦厂的茅草棚里停上这样的一辆自行车,在当时确实够吸引人的。
      不知是这辆车吸引人,还是什么原因,去瓦厂玩的人不只是小孩,有了一些年轻的妇女,还有一些已下聘而未出嫁的姑娘。结果就有一位待出嫁姑娘被师傅请去当饭头(炊事员)。还有一些年轻妇女也去厂里做了小工,比如说:挑砖坯,进窑出窑等活。有时没活干的时候这些女人也学学骑车。前两窑砖瓦一出窑,销得挺好,师傅乐着,这些妇女和姑娘也高兴,不知怎么回事,这个师傅说:瓦厂晚上常闹鬼,很可怕,居然睡到饭头的家。寨子里的人很不高兴,但又不好说话,再说这个师傅人缘并不坏。后来的后来,大马路边修起机砖厂时,瓦厂出的第三窑砖瓦,砖红瓦松,卖不出去了,那些打小工的妇女们没能及时领到工钱,就在背地咬耳朵了,咬过一阵依然不见工钱,几个妇女联合在寨子村道截住师傅责问,师傅也生气,耍横了,说了句:你们要是去城关,我叫人打死你们。
      城里不能不去,妇女们商议让他当个龟孙,再也不敢露头,看他还硬不硬,当晚她们来到了饭头家,一下子围住师傅,一声打!一下子一个大男人被摁到地上,骑的骑,撕的撕,捶的捶!边打边骂:到城关我们依然是你的娘,那些钱就给你买药吧!看你这个王八蛋还嘴硬吗!师傅大概是当夜跑回家,后来再也没来过寨子。从此这个窑也就再没进过火,成了窑窟。发生这事的时候,我在外地读书,伙伴们一听我回家,就把我叫到寨门前急着告诉我这事,说瓦厂师傅把牛皮吹破了,刚来时说他有法术,瓦厂垭的鬼都怕他,没过多久就怕鬼搬到饭头家,还说在城里只要说是他的亲戚谁都不敢欺负,结果被妇女打翻在地当马骑,偷偷地跑走。我又吃惊又高兴,寨子人居然能打赢还没遭报复,原以为寨子的女人只会骂骂街,没想到还会出手打人。
      砖瓦厂,厂的现象渐渐淡去了,也不可能和没有必要恢复了,那些“不好死”的鬼魅也可能会消失,如今瓦厂岗春来桃花灼灼,夏日果实累累,仿佛匿不了鬼,能留下的也许只有瓦厂垭这个名称。

      鸭子坪岗
      鸭子坪岗,就在寨子的对面,高度比寨子低了些,但顶上的坪比寨子顶上的大,就像一个土台设在寨子前。平日里这土台就是晒晒太阳,淋淋雨,没什么作用,然而在“全民皆兵”岁月中做过村里基干民兵训练的基地,我的睡梦常被他们集合的哨子吹醒,听到民兵集合的哨子声,我就会到寨门前上去看,迎着朝阳,这些泥腿子,居然也能一二一,一二一齐步走,也会向左转向右转,挺有样子,因为都穿着农家的衣服背起枪真有点“匪帮”的样子。除此之处,这个坪在秋末初冬还作为晒地瓜米用。我家的一棵老柿树和一株老桃树就在这个小山岗的两侧山腰。
      寨子里的老人说,鸭子坪岗是设在寨子前的赌博台子,寨子出的赌徒一定断不了,台子真的像天地给寨子下的蛊,这话成了谶语,就是基于民兵训练的最有素时期,狠扫“牛鬼蛇神”时,我还在批斗会上,看到一个挨斗的双膝跪台两手高举那竹做的排九。批过斗过,这赌还是杜绝不了,没赌钱就赌吃,记得就因为赌吃那个“礼饼”,结果那个猛吃的赢家被担架抬着送到医院。
      鸭子坪岗背过寨子的那面坡,和瓦厂垭一样不干净,埋在这里的尽是些草席包的、被褥裹的、埯子埋的等夭折货。鸭子坪岗就因承受这活后,成了寨子里骂人的代名词,小孩子惹人生气,招来的骂语中就有一句:去鸭子坪岗。
      曾经我跟着姐姐到这里拔小笋,吩咐我只能在坪上等着,不能乱走动,我有点怕,就时不时喊着姐,我喊,姐应,姐姐可能被一根根小笋引着越走越远,我在坪中呆不住了,也向坡面走去,虽说我还小,但山里的孩子早就认得出小笋,我也独自寻笋去,不知不觉走到那面坡,没走多远,就看见一只破土箕盖着,还有杉木枝条遮着,那旁边长出好几根粗壮笋,我一直拔不起它,只好回到坪上大声地呼喊着姐姐,见到姐姐我拉着她的手,向那个地方跑去,姐姐一见土箕和杉木枝,不停地呸呸呸地吐着口水,揣着我跑开,到了坪里拿上拔来的小笋就走,带到田垅边让我洗手,她折下一枝俗名叫“比力神”的小树枝,在我身边抽了几下,剥着小笋给我吃,说:那土箕下面埋着瘟鸭,小孩不能接近,那笋更不能吃。
      破土箕下面埋瘟鸭,后来我才知道,寨子里的人把养不活的孩子,用破裙子一裹,装到破土箕中,男人用锄头柄挑着,在女人的泪水中走向鸭子坪岗,路上有人相问,就一句:埋瘟鸭!埋瘟鸭,埋瘟鸭!原来破土箕下是这样的“瘟鸭”!
      鸭子坪岗埋的尽是这些瘟鸭,这些鸭没瘟之前,给他一把刀,他举都举不起,成了瘟鸭还能怎样?然而土地神奇,一粒树籽落土能长出一棵大树,这一个人落土,能不长点东西吗?一定能长出,长出我们看不见的东西,那就是长出鬼魂,寨子里的人都怕鬼魂,于是我们对待鸭子坪岗与对待瓦厂垭一样,一样持着那份距离。

      水 井
      寨子挑水喝的日子过了很久,直到家家户户都挂了吊滴,才不再挑水。说寨子引水如吊滴的是寨子一个聪明外甥的原创,他到寨子走亲戚,发现家家户户门前或屋后都牵着一条比吊滴管大些的塑料管,依枝傍墙,一直牵到对面山里去,管中能看到水在流动,便与姥姥开玩笑说:“寨子挑水挑累了吧,家家户户都在吊滴。”晃悠悠的扁担把水井中的岁月,挑到寨子的屋子里,哗啦啦地倒到水缸中,全家人一瓢瓢享用的日子仿佛成了过去。然而我回寨子总不忘看看两条田垅边的那两口水井,寨子与井能离得开吗?
      寨子的人才没想这个问题,喝着井水,栖居寨子,本来就是这样,根本就没离开过,何必想相离的事?即便现在井废了,但水同样是那股泉,寨子人依然同饮那一穴的水。俗话说:一样奶水一腹子,貌有相差性同根,寨子人同是这两口井养大,水性相同,习性一定相近。
      两口井,寨子人通称作水井子,为了区别两口水井子,置在寨下垅边的一口就称作寨下垅水井子。水井子要说是井,只是学着大村庄人的叫法,但寨子人也知道自己这井,只是一个水窟,依着山脚下一眼泉,稍稍挖大些,捡些溪涧里的石头垒个围,围住这些水,就成了井。寨子人知道这土不见饰,石不见凿的井与别人村庄有名有来历的井不能相提,甘愿以“子”屈之,子吧!没什么丢人,大碗称碗头,小碗称碗子,虽说碗子装得少,但够吃够喝正好,名与实符最好啊!
      一些村庄的井容下的不仅仅是水,仿佛还有玄机,于是这些村庄井凿哪,取什么名,都要经过一番番一轮轮考究,如是,他们就有了龙井、凤井,镜井,瓶井等等。可寨子的两口小井,没有任何匠心,一切随意到不能再随意,一眼泉水冒出的水量不够喝,用毛竹当管从邻近的泉眼引水注入,放几条溪里抓来的鱼养在其中,只要这水能养鱼就能养人。如是一对照,寨子的井攀不了高贵,附不了风雅,十足的一位朴实无华的村妇。
      母不尊,子难贵,喝这样井水的寨子哪还能养尊处贵端风雅,寨子浅显如井,闭上一只眼还能透底,打一桶水全井泛波。寨子中一家有几个碗碟,几张凳子人人都记得清清楚楚,逢喜逢丧要办几桌酒,相助的就能熟门熟路把桌子、凳子、碗筷、酒壶给你凑得好好的。哪家来了客人全寨子都知道,若是来了新女婿,这户人家厅堂就会挤满了人,大人们找个借口,看了就走,小孩们呆呆地瞪着新女婿,双眼像追光灯,新女婿走到哪,跟踪到哪!就连那个傻瓜也懂得擦鼻涕,不再呼噜呼噜地流出吸进。
    [ 1 ] [ 3 ]   水井浅小,不能养大鱼,寨子无城无府,自然不能出大人物。但有水就有鱼,有人就有梦,寨子人的也一样夜夜有梦。当然寨子人的梦跟白天里生活差不了多少,他们喜欢在寨门前交流着梦,有的说梦真美,猪脚焖得真香,有的说在洋中田抓了一头好大好大的老鳝,有的说在水井边捡到了好多好多的钱,有的脸红了不好说,大家说你一定又梦女人了。寨门前的老人心知肚明,这些梦他一样样做过,于是说:“我梦到了好几只小狗咬着门坎,一夜吵得不好睡!”狗仔咬门坎什么意思,大家都只是一知半解,只是大人们一听有梦吃梦喝的,就会随即说:他的梦是狗仔咬门坎。
      村边的两口井对这些梦,都能容得下,就如对待井边草上的昨夜露珠一般,叮咚一声滴下,也成了井水。然而一个五六岁小孩的梦,这井居然容不得。小孩常背着他父亲下田时挂在身边装泥鳅的竹筒,寨子里人称泥鳅筒,他有时坐在水井边,有时坐在溪涧旁,跟我说了好几回,说他要当海军,我比他还大一两岁,对海军还知道的不多,他说要当海军,我觉得很了不起,寨子里的孩子有说过当解放军,可没一个像他一样能说当海军,他说他知道水井里有几条鱼,而且那一条鱼是头鱼,还说他当了海军这些鱼全归他管,他不让傻子看鱼,但一定让我看。可是没过三天,一个傍晚这个小孩浮在井里,挑水的人发现跳下井,把他抱到井上时,已经死了。虽说井不断有人挑水,人来人往的时差并不长,可就是这短短的时区里,这个小孩走完这一生,在这水井子中转身当“海军”去了。
      一个小孩子的海军梦,这井都不让他做得长些,做到长大,这井还能养出大富大贵的梦吗?寨子的人知道寨子的梦只能与井里捞出的日子一样,日夜相继,代代延续。
      我不知道井里的水是从哪一天开始没人打捞,但我知道就在没人打水的那一刻,井中的日子永远沉到了水里,并在井中没日没夜地浸泡发酵。如是,如是,井!再也看不见清清亮亮的盘月,满井是青苔,回眸在这里的成了几片漂浮在井上的树叶,几条苇秆。这,还能长出梦吗?

      尾 声
      田螺子不过缺!在如今的风雨声中听起来别扭,一场大水来了,哗啦啦地流着,田螺子不过缺,我带你走吧!田螺子被冲到了溪里,随溪水被流到好远好远的地方;一个喜欢土货的人,轻轻哼着,田螺子不过缺!我带你走吧!一把提起三五粒,装满一篓坐车上了城里的市场。田螺子一个个过缺了,寨子里的人也学着慢慢地在向外搬,寨子像个糖尿病患者,一天天瘦身,她再也守不住田螺子。田螺形的寨子,寨子就要空了,就连真仙民间信仰也被文化人挖掘走,登到大雅之堂,还关寨门吗?
      【责任编辑朱鹭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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