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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在天堂上边看着我] 梦见去世的爷爷看着我哭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4-29 04:43:49 点击:

      读者诸君:在我将要动笔写我爷爷的时候,我先将听来的他的两个故事,讲给您听——  第一个故事,发生在旧社会,他在门头沟“背小窑儿”时期。那时,他任一家煤窑“锅伙儿”的“领作儿”,手下几十号人。一天,发现他们使用的工具,大铁锨少了几把;大家狐疑之时,而我爷爷猜出了是哪个窑口人所为。遂乘其不备,派手下人又多拿回了几把。人家丢了东西以后,有所戒备,在铁锨膀儿上凿了一个眼儿,打了记号。可仍然丢。那边人也猜出是爷爷这拨人所为,就扛着打架的家伙,气势汹汹地前来兴师问罪。人数虽然不少,我爷爷却安如泰山,冲那边领头人扫了一眼,说:“你们瞧瞧我们锨的记号?”那一伙人低头一看,傻了,爷爷手下人使用的铁锨凿了两个眼,一个肩膀头儿一个!
      那一伙儿人虽然不服,却也无可奈何,败下阵去。
      第二个故事发生在解放前的老北京。记不准他是去购置年货,还是找出力的活儿去,坐上了有轨电车。将下车之时,感觉棉袄襟儿里被动了,撩开发现了一个口子,知道被偷了。此时,只见一个大汉匆忙下车。就在他双脚刚踏上地面之际,我爷爷一个箭步冲了下来,薅住了他的后脖颈儿。那人也是舍命不舍财的主儿,一拧身,跟头流星地跑了,而爷爷当时不松手,剥下了他的“皮”。——丢了一点儿钱,却没有吃大亏,落下了一件新棉袍儿!
      其实,这件事情也很凶险,既不知其人有无凶器,又不知有无同伙,况且在人家的“码头”上挑事。这样的情况,懦弱者单枪匹马绝不敢为。而我爷爷是谁?他有正气、胆量、体魄!谁犯在他手上,只能够自认“倒霉”!
      据本家族一位颇有名望的大叔近年向我透露:爷爷尚在孩子娃儿时,即被他上一代人看好。他的长辈们私下议论:“不要小看北院儿。北院的二小子,将来会有大出息!”
      爷爷的长相特别英俊!比他一母同胞的大哥、我的大爷爷,漂亮多了。爷爷不胖不瘦,细高条儿,高鼻梁,高颧骨,长眉毛,红面孔,双眼皮大眼睛,一团英气。他上半身是典型的“乍肩膀,马蜂腰,翻屁股嘟儿”。其身型是被古来识者认定最强悍、最矫健的男人。晚年,他夏天戴草帽,冬天头扣一个毡帽壳儿,仍未脱当年英飒之气。爷爷留下的唯一照片,我在旧“良民证”上见过,还没容我很好地收存起来,即在老家盖新房时被不知深浅的人给弄没了。我很可惜这一张真照的遗失。近来我翻阅报纸,看到了越南“胡志明”的照片,发现他的面容竟和我记忆中爷爷的长相,十分相像。
      我自小跟爷爷、奶奶居住一块儿。太小时,我为何般形状,爷爷怎样地疼爱,记不清楚,无从讲起。
      我现在能叙述的,是从我已经产生了“思想”的童年,至今,脑海里边所存在的记忆。
      有“思想”,是从何时开始的呢?思虑来,思虑去,应该从听“说书”时算起……
      爷爷有个好的伙伴,名叫郑芝,同住在东街。他的年龄与爷爷相仿,论乡亲辈分,却称呼爷爷“二爷爷”。这个人虽说也是受苦出身,但为人正直热情,肚子里有“墨底儿”,爷爷很喜爱他。冬闲仨月,庄稼人无事,他常于白天夜晚来我家说书。所谓“说书”,也就是不离开书本念。一本厚厚的《说唐》读完,接着说《大小八义》《七侠五义》《三侠剑》《施公案》……他眼睛近视,戴眼镜,还须坐在二截仓的仓柜上,就着灯光近处瞧。老书的纸儿全变黄变脆了,他不时手蘸着唾沫翻书页。遇书上有唱词,他就捏着嗓音吟哦,拖着声腔儿。爷爷叼着一根烟袋杆儿,听得入神时,他也陶醉。他脚后跟磕着仓板,鼻子上的眼镜,也跟着一颠一颤……
      地炉子的煤火被奶奶擞得很旺,火炉边墩着一把大铁壶,壶水烧开“呱呱”地响,冒起热腾腾的水蒸气……
      手支下巴颏,我专心致志地听。对于书中的故事似懂非懂,只是好奇,但我听得出来书上人物谁好谁坏。“秦琼”仁厚、“单雄信”仗义、“蒋平”智多、“展昭”忠勇、“济癫”智慧……小小的胸腔跟着书中人物一绷一鼓:秦琼、单雄信、展昭是好样儿的;罗成父子、白玉堂忘恩负义……
      大概是在小学四年级以后,这一类公案书、绿林好汉书,我就能够阅读了。有时读得上瘾,像《穆桂英大破洪州》《破孟州》这类薄本,我能一夜之间看完。而这,就具备了爷爷鼓励我的条件:“郑大哥”说书累了,由我接替念。当然,会遇上很多生字,比如像济公口诵的那一长串带“口字边”的,“唵嘛呢叭咪吽 ……”佛语,就让我伤脑筋。有的字按平时爷爷教诲,“字不离母”,可以猜测;有的字则找不到根据。就只得连蒙带唬,蹦了过去……
      由于有我爷爷的友情在,至今,董家与郑家也是通家之好。
      也就是在这前后期,我逐渐感觉到了爷爷的神奇和神秘——他怎么样样儿都懂。
      说他不认识字吧,他能一板一眼地说出很多古代人物故事。说他不会写毛笔字吧,他能够教你:指要实,掌要虚;笔杆儿要与鼻子尖对齐,手掌心能撂下一颗鸡蛋。我自学武术,将向日葵秆儿当扎枪演练,他告诉我:剑看指,枪看走;并做出来一二个招式……
      在我自以为有了骄傲的资本,将学来的讽刺话,讥讽他人时,他又告诉我:自大念“臭”、骄兵必败。一句一句戳在我心里。
      在爷爷身边成长,我先学会像他那样勤恳劳动。先学会了养兔儿、养蚕。从别人家讨来一小片儿蚕子,自己繁育,学大人样儿每天朝上喷温水,催它出生。当细黑线头儿似的小蚕钻出来后,赶忙去上坡捋桑叶。从中我知道了哪一种桑叶,蚕爱吃;什么叫“花桑”,什么叫“椹桑”。家里养兔儿,哥哥帮我盖“兔房”,我去挖苦麻菜、拔羊叶角、薅喇叭花秧……在觉得比养蚕、养兔还能为家庭多作贡献时,我又学会了放羊。那正是批判“三自一包”时期,大爷爷带上我不让“治保人”看见,早晚偷偷地放。有时带干粮,中午喝几口“翟家沟子”的山泉水。那三只白山羊被我放养得肥胖,毛色像白绸子一样柔软闪光,拉粪蛋带“黏儿”,蹄夹子抬起放下“咔咔”响……每日回家,爷爷总爱摸一把羊身,朝我显露慈爱的目光。
      我不怕吃苦。“自留地”白薯、倭瓜要使用好肥料,牲口粪、猪粪,肥力最棒!我能背得动篓子、背筐了,每日都要去捡粪。家里没有钟表,冬天就以看窗户为准:窗户纸发白,即以为天亮。有时看走了眼,将满天月光看成了天亮,起“冒”了五更。而追赶干河道上的大马车心急,见牲口撅尾巴,就抡着粪勺,往上撵;小篓子在背后颠簸着,俩脚后跟的冻伤口子洇血,石头子硌得疼,还得跑四五里地……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跟爷爷学劳动,学会了怎样磨镰刀、割草;怎么打“草要儿”、“拧”榆树梢;怎么叠白薯埂,怎么栽薯秧儿;怎么给烟打杈,怎么将烟叶穿绳儿、挂晾;怎么分辨出粮田里谷子和“莠子”草,怎么干活儿既省力又恰当……
      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12岁以前没有穿过裤衩,春夏秋三季不穿袜,穿衣是妈妈缝的布衣裳,穿鞋是娘手工做的布鞋。鞋底是糊的袼褙儿,细麻线儿所纳。娘纳鞋底儿时,就知晓男孩儿穿鞋“费”,每一回过针线都上唾水抿,锥子引过了针线,麻线绳儿绕手用劲勒,其后又用锥子背儿捶。鞋子做得结实,走道“吭吭”响,然而却不如“非农户”同学买来的鞋穿着轻便,内心很受伤……
      ……
      跟着爷爷学到了一些农活儿本事之后,我又觉得他不但自己勤劳,而且善于持家,生存智慧特别地发达……
      在生活物资匮乏、有过“七级工、八级工,不如老头儿一沟葱”说法的年代,爷爷将我家老院里的两块空地,看成了宝。前院空地,先绕墙根让它长香椿。中心地儿春种黄瓜茄子,夏栽大白菜,一年里不闲置。顺着老西房的后房根,不碍脚的地方,还插了几垄葱。而后院的空地,则种植经济价值高的作物——烟叶。他会侍弄,烟秧儿墨绿,长得齐胸高,烟叶儿像芭蕉叶一样大,可以打好几茬。家里又养猪,又养鸡,冬天自己家发豆芽儿。去生产队的山坡地干活儿,爷爷出工早,收工迟,采集黄芩、知母、丹参、柴胡、桔梗、远志、葛根、瓜蒌……各种各样药草,卖给收购站。
      栽白薯产量高,易管理,耐储存,我家的几分山坡自留地,年年栽白薯。为此,爷爷自己搭白薯炕,除了自己用,还出售一部分白薯秧儿。自留地被爷爷整出了花儿,薯垄套种玉米,地边地角存雨水的地方点种倭瓜,一寸地也不闲。北京农民将白薯叫“大挡戗”,是农村人口的“保命粮”。舍得使肥,又侍弄得勤,到“霜降”节刨白薯,倭瓜、玉米已先丰收。接着,将刨收的白薯运回家。爷爷对储存白薯特别细心,将薯窖的温度掌握得非常准。薯窖里的白薯,不黑不烂,不生斑。从当年秋季入窖,直吃到来年“五一”……这一点,让其他庄户人家既羡慕,又妒嫉。而最实际的,这一份口粮,保住了我们全家九口人在灾荒之年的命!
      爷爷与生俱来的生存智慧,最典型的事迹,是当年与掌权的“造反分子”斗智。那时期缺煤,各家各户按户口分配。为多分到400斤或800斤的煤,爷爷将我与我父亲的户口分开,爷爷奶奶我们仨另立了一户。这聪明办法,使当权者很恼火,便在大喇叭里撒气:“某某坏分子,为了多分煤,单开户口钻空子……”他嚷嚷归嚷嚷,而我家却实实在在多分到了一份煤。
      家庭里由于有我爷爷掌舵,在穷困时代,我们的家庭生活很安稳。虽不敢说没有向生产队借过粮食,但基本可以肯定的是,我家的缺粮不像其他户那样造成恐慌:麦子刚黄梢,不等磨面,即捋麦粒下锅煮;玉米粒刚定“珠儿”,即陆续煮玉米……恶性循环,年年借粮。
      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生活的日子,爷爷的克己,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尽管他费尽了心机侍弄菜园、烟秧儿,发展家庭副业,为家里换回了米,换回了面,换回了钱,但从未应用于自身。他嗜好吸烟,抽到70岁,长期肩膀搭着或腰里别着一个带烟荷包的长杆儿烟袋,烟荷包里装的却是“烟耳子”和碾碎了的烟梗渣儿。他喜好喝酒,却没自己买过一块二一瓶的整瓶“二锅头”,专喝论一斤二三毛钱的劣质散薯干酒……一日三餐吃白薯,我都吃出了“苦大仇深”,而他吃白薯不但从来不剥皮,连白薯头儿也不舍得扔,就见他喉头“咕噜”了好半天,才艰难地咽下去。到晚年,他牙齿不行了,吃干东西就菜,奶奶给他备的是煮烂了的老咸菜和撒了盐的一碟白面糊……
      仿佛只隔一晌儿,我曾给他搓过的、“滑咕噜嘟”的脊背,驼了,眼也失去了精神……
      他在我心中的形象,渐有了英雄末路之感。
      他晚年的行状,我记得三件事。头一件,奶奶先他而去时,他目光僵滞,他做的事情,是给奶奶砸“蒙面纸”。我家穷,买不起白布给奶奶苫脸。他将两张高丽纸对齐,放奶奶使用过的捶布石上,用小锤子敲打纸边,砸下印儿,使之连接。当时我看在眼里,心里也想,爷爷性情暴烈,奶奶年轻时,他曾当着我舅爷爷的面儿,打过我的奶奶,而今此态,竟如此地柔弱,如此地多情呢(这一块曾蘸过我爷爷奶奶手泽的捶布石,我现今还保存着)?第二件,发生在我奶奶去世后第三年的春天。他可能预感到自己将有什么不好,去看闺女。一去八里路,他还背着一个粪筐,预备来回捡粪。回到家,我听他说了一句:“我辞道儿去了……”第三件事,是他在生前,即给自己做好了棺材。木工挑选木料时,他翻看木堆,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对木工说:“这两块家槐木,就留下来给二孙子今后结婚打家具用吧……”
      爷爷生前,他物质上得到过我的孝顺,我就记得两回。头一回,是我将上初三那一年,参加“革命大串联”,跟“红卫兵”同学一起去重庆。那时,我连柚子也不知怎么吃,以为像吃甜瓜一样连皮啃,闹了笑话。从四川我带回了两瓶资川豆瓣酱,到北京火车站,我想再给爷爷买点儿水果。买什么呢?我就买了几斤我还没有见到过的“红肖梨”。进了家,将梨递给爷爷,说:“从四川买来的。”爷爷觑眼瞧瞧,不相信。一乐:“这不就是咱霞云岭的红肖梨吗?”被爷爷识破,我弄了一个大红脸。第二回,是我初中毕了业,随村里人去北京广安门纸厂盖厂房。因为是给生产队搞副业,每天有八毛钱的“提成”。回村收麦子时,我给爷爷买回了两瓶真正的“北京二锅头”。
      爷爷在世时,他所见我的唯一一件“文艺作品”,是我在《北京文艺》编辑部(后来的《北京文学》)“掺沙子”时,周雁如、郭德润二位老师帮助修改的一首儿歌体诗歌,题为《欢欢喜喜庆四大》。这首诗不是发表在正刊,而是增刊的加页上。同期作者有“钢卫东”“万里浪”等当时的名诗人。将这一张套红的增刊带回家,爷爷举着,脸上一派“红光”……
      爷爷当年可能预知,我今后能干啥事了。
      ……
      爷爷在我心目中,曾产生了很大谜团,总觉得他十分神秘。他的英风飒气,总萦绕于我的脑际。在我读过的中国当代文学作品中,就气质、秉性而言,我觉得他就是另一个“朱老忠”!我是将他当作了英雄,以尊重、敬仰之心来看待的。   1977年深秋恢复高考,闻听此讯,我正在远村高山上打草。当即激情万分!而我的个人情况却是,撂下课本已经10年,得讯距高考期不足两个月。这一个时间段是多么紧迫!在此后40多天里,我没脱过衣服,没睡过成宿觉。怕困,就买五毛钱一斤的粉肠儿就着白开水刺激,倚着被褥垛硬扛!临近高考的前夜,原不进庙烧香的我,却仰面对着月光跪下,向我爷爷的在天之灵祷告:求爷爷保佑,能考上大学!
      我上学时,即偏科,依平生所愿,就是想当一名作家。我认为,能够栽培我的地方,只有“北京大学”。限报三个志愿,我第一志愿填的是“北大中文系”,第二志愿填写了“北京广播学院编采系”,第三志愿我没有填。一个农村小子,迫切要求改变命运,却又不懂“迂回”,不知找“关系”,心气儿又高,其行径是多么地单纯、无知!结局对于我,会多么严酷,您可想而知。但我要对您说:我这一个只念过初中二年级的农村小子,在撂下书本10年,并且数学“0”分的情况下,竟以文科知识和《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尽情发挥的作文成绩,在全国580万人参与、只录取20万“生员”的高考中,入了初试的围,并且参加了体检。尽管最终没被录取,但我的成绩已足以使我欣慰;况且,那一年北广编采系,只招收了6人……
      ……
      爷爷是靠在我的身边,生病、去世的。正当深秋之时,院中杨树叶、香椿树叶已落尽,满目凄清萧索。那一天,将近清晨时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了我,就见同睡在小西屋土炕上的爷爷,身侧有一片儿稀稀的屎汤。他还在抓扯报纸。我立时心慌,报告了父亲,将他抬到父亲的住屋。他得病很突然,以前没有征兆。服过几剂汤药,没隔几日,即安然地以73岁正寝。——临终前,好像没有和我说过什么;若有所言,我一定会记住的。
      祖孙情深,他就这样去了,我哀恸不已。
      在我的家庭生活好转了以后,我时常想念爷爷,多想再孝顺孝顺他呀!给他吃白米饭,给他看电视,给他买好酒……然而,我想做的这一切,已不可能实现了。
      ……
      爷爷出生于光绪二十八年(壬寅年),他比“宣统”还大四龄。他经历了晚清、民国、新中国三个时代。他一生操劳,一生勤俭,一世清白。他虽聪明,却看不到更远的目标,只因并非出于“君子怀德”世家,而持“小人怀土”之念,使他作出了离开矿山、回家种田的决定。“土改”分到的几亩田,太勾引他的魂魄了,他携父亲离开卖力多年、解放了的门头沟矿山,回乡当了农民。若不然,他和父亲的命运,不至于这般清苦……
      爷爷去世34年之后,父亲去世。今年秋季,在父亲去世三周年忌日之期,我家四兄弟给父亲上坟。大家惊奇地发现,当年父亲亲手植的、爷爷奶奶坟上的那一棵荆子树,树冠竟十分地洒脱、浑圆。这一种野生灌木,长成如此形态,极为不易。这又引起我对爷爷的神秘的猜测。大家围绕着这一株老荆树,扯去杂草,在树根上浇水……
      ……
      如爷爷生前所愿,耍笔杆儿这门手艺,我“小车不倒,只管推”,至今耍了将近40年,也是一番“甘苦寸心知”的历程。就像爷爷不能断定他的未来一样,我也由于误听了爷爷“好汉不挣有数儿钱”的教导,奔一名作家,而错走了路线。当年和我一样持笔起步的文友,大部分走上了仕途;脑筋聪明的,是既不误写作,又不误做官。不似我,手中只有烧火棍一根!就在我发觉叫“老师”,不如叫“老板”听着入耳之时,即感觉世风已转。以至于今日我这一“穷人中的富人”,生活样样艰辛;办个芝麻粒儿大小的事情,也要求人……
      我与爷爷心息相通。爷爷的正直、勤俭,传授与我;虽时代不同,但作派不差厘分。我仍然一年三季不穿袜子;一双布底鞋,只要不脱帮儿掉底儿,上哪儿我都敢穿它去;儿女吃过的西瓜皮、骨头,我接着茬儿啃;一盆洗脚水舍不得随便倒,留下它来冲厕所;一张纸片儿,舍不得扔,一个铅笔头儿,舍不得甩;回农村老家去,竹头木屑,看成了宝……就因为我仍留恋于手工制作,我还测算出一整支铅笔打草稿,能写两万字;一瓶钢笔水,可供八万字的誊写……别人一日三餐,已进入了讲究营养的阶段,而我还觉得喝粥最顺气;雪里蕻缨儿泼炸干辣椒,比吃鲍鱼还有滋味!——因为,这是我的“本命食”。
      但是,我要说,我活得心安。我的写作有准则:不欺世,不欺心;不让儿女担骂名,不给后世添累造孽。一心只做良心文章。即便是劳有所得,将文章换“外快”,也是物有所值;更何况还有“白水当酒卖,黄金当铁卖”,两种心性之分……
      顾准先生那一句垂训的话:以无生的觉悟,做有生的事业;以悲观的心情,过乐观的生活。于我很受用。
      ……
      我今天早早就来到了工作室,赶写这一篇文章。伏案之际,忽觉窗外边有些亮。隔窗一望,哎呀,下雪了。我特别高兴!我喜欢看雪。街道上的行人,互相招呼着,似乎兴致也很高。小朋友们在空场上,仰着小脸儿,手接雪花儿,嘻嘻地玩耍,一副天真纯洁的模样儿。他们那披红着绿的冬装,给今日银白的世界,增添了鲜明的色彩……
      这从天空、天堂上边,洒下来的第一场瑞雪,温暖了我的心。
      多好的雪呀!我陶醉其中。
      大地一片洁白。
      责任编辑 王 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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