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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夺春”密谋】密谋夺饼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4 04:37:31 点击:

      1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警官朱伦新瞟一眼来电显示,噢――是最不想看到的儿子学校打来的。   不由分说,朱伦新迅速赶去医院。因为去年意外丧妻,自己没法早晚接送管带孩子,朱伦新不得不把8岁的儿子朱赫送往寄读学校。也不知什么原因,性格内向不喜好动的儿子今晚突然擅自离校,在距校300米处过马路时被轿车侧撞弹出,继撞电线杆后倒地。据仅有的一位目击者称该车是“银色的桑塔纳”。儿子弥留之际喃喃呓语:“银色――男老――”
      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副处长钟离方驰与外事民警朱伦新前两天刚刚主破一起全国较有影响的国际人贩集团大案,一举擒获十余名犯罪嫌疑人。劳苦功高,名声在外。想不到接着就祸随而至,大难临头。
      根据仅有线索,排查驾驶银色桑车的男性中老年驾驶员,一周过去毫无结果。钟离方驰紧锁双眉,对孩子“银色――男老――”他有自己的推断:车撞一霎那,孩子可能看清车的颜色,但未必能看清驾驶室里的驾驶员。所以“男老――”不一定是指男性老年驾驶员,而是另有含意;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么“男老――”就是孩子意识深处最后的意念流露。男孩8岁其人际关系中主要内容是什么?长辈父母、老师同学等,“老师――”?对,是“男性老师”还是“南姓老师”?钟离方驰不愿触及部下的悲痛之处,便独自一人去了朱赫寄读的学校。在校长、老师的反映中,钟离方驰注意到了一个情况:朱赫的原带班女教师南婷杉一个月前在家不慎摔下楼道,重度脑震荡长病假离职。南婷杉老师原带班时对丧母的朱赫确有一份特别的照顾,自南婷杉受伤后,朱赫的行为有些异常,多次违反作息规定而被接任老师严肃批评。至此,钟离方驰已经形成了大胆假设:朱赫擅自离校最大的可能性是想探望心中的母亲“南老师”的。而更令已近不惑之年的钟离方驰为之不安的是十年前自己的初恋情人南婷杉出了如此大的不幸事故。在回单位的路上,钟离方驰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那段燃情岁月浮现在眼前……
      八十年代初期,警官钟离方驰就读外国语大学成人学院。同班同学中姐妹俩南翠竹、南婷杉高挑的身材、漂亮的长相十分引人注目,而且她俩的外语基础很好,凡学院组织的涉外实践活动,南家姐妹是全权代表。
      春夏秋冬。四年的夜校学习行将结束,钟离方驰与南婷杉之间已由同学关系发展为恋人关系。当钟离方驰第一次开口求婚时,南婷杉一脸伤感、嗓音发颤地回答:“我是怕过不了父亲这道关呐。”
      南家姐妹的母亲早年病逝,父亲含辛茹苦带大两女。父亲南宇疆系建国初期的外国语大学毕业生。毕业后在当时中国仅有几家中的一家涉外公司里就职。“文革”开始后,南宇疆被诬陷为间谍特务,经受不住压力便弃职从广州返沪。返沪后仍不得安宁,遂再次出逃,流落到黄浦江上一个小机帆船运输队里当搬运工。当年便衣警察没抓着南宇疆,就用糖果哄骗时年6岁的南翠竹,女孩口吐真言“爸爸在黄浦江上开船”。南宇疆被抓捕后,受不了“飞机式”揪斗逼供,趁看管人员疏忽之际,纵身从三楼跳下,摔成腰椎压缩性骨折,两腿多处粉碎性骨折,自杀不成落下半身残疾。南翠竹把妹妹南婷杉的恋爱之事告诉了父亲,南宇疆一听火冒三丈,问南婷杉有否此事。女儿向父亲跪了一整夜,求父亲给女儿就那么一次爱的权利爱的自由。南宇疆水火不容,恶言相向,“除非你叫他脱下警服改换职业,不然你嫁给他的那天就是我第二次跳楼的一天。”南婷杉终于难违父志,两年后行尸走肉般地嫁给了有“青年思想家”美誉、某大学副校长候选人之一的汪典权。而南翠竹比妹妹南婷杉早两年结婚,并且育有一个一岁半的女儿,但她还是乘着改革开放出国出境的大潮,东渡日本,落脚大韩民国。有谁能比钟离方驰更清楚南婷杉的婚姻。钟离方驰痛不欲生,从此弃绝恋爱嫁娶之念,固守清欲主义。
      现在,南婷杉以重大意外的不幸再次出现在面前,钟离方驰寝食不安,思念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
      “喂,您好,我是钟离方驰,南婷杉以前的同学。听说南婷杉出了点意外,我想请问一下她现在何处,她的病情好转快吗?”钟离方驰忍不住把电话打进了南家。
      接电话的是南翠竹,从韩国回来没几天。南翠竹一听是钟离方驰,一股莫名的怒火陡然升起。“喂,你听着,乘人之难,看人笑话;实足鬼胎心肠,还想藕断丝连。告诉你,南家看不起你!”南翠竹砰地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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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国工程师朴承基抬腕看了看日历表,时针正指向1990年10月30日早上7时50分。朴承基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向城市的西南角华亭宾馆驶去。入住停当,朴承基要了一杯咖啡和一张地图。回进房间,提起电话,拨通了南翠竹家的号码。
      1.75米的身高走在大街上,在韩国女性中算是较为独立显眼的;加上南翠竹白净的皮肤矜持的神韵透出一种冷美,使得工作环境中的一般男性不敢或者不会轻易接近。在韩国三年生活中,南翠竹在一家合金材料联合公司打工,凭着她的聪明才智和语言天分,很快博得了公司老板的赏识,两年中完成了一般员工需要六年才能达到的晋级进程,现任子公司材料审核报价代表。就在南翠竹事业上一帆风顺破浪前行的时候,南翠竹发现有一对青春灼热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并以他特有的气质神采吸引着自己。这人就是人事管理工程师朴承基。一旦发现,南翠竹似乎想避也避不开了。在数得出的几次业务交谈中,南翠竹觉得朴承基其实不多言语,但却善解人意,见多识广。这么优秀的人难道会没有家庭吗?作为公司人事管理工程师,难道他不知道他所注意的人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周末那晚,南翠竹应朴承基之约来到了汉城北郊京畿道一家雅座餐馆,餐间朴承基向南翠竹正式求爱,那言出心扉的真情实感令南翠竹动容。朴承基说他是个孤儿,不满5岁被美国养父带到美国,大学毕业后回到出生地韩国工作。在他33岁的人生中,有过两次所谓谈情说爱的经历,不过总结起来全是逢场作戏。然而朴承基称这一次他对爱情是以一生作抵押的,绝不食言。南翠竹则理智地告诉朴承基自己已经结婚五年,在中国上海有一个温馨的家庭,还有一个一岁半的女儿。当然南翠竹表示十分珍视目前的工作环境,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离开的。
      朴承基充分展示了他的性格中十分坚韧的一面。他来到公司总经理室,坦陈了自己的想法,并请总经理答应准假南翠竹回国与家人商议此事,给出一个结果,总经理答应了。
      在南翠竹回国的两周里,当南翠竹亲吻着女儿的嫩脸、看着下岗的丈夫孙正修照顾着一老一小,南翠竹暗暗抹泪,她是绝对开不出这个口的。倒是残疾的老父亲关怀备至,时不时地提醒自己,要注重自己的人生价值,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不能被一种思想禁锢,出国肯定是对的。你出国这三年有体会吧,婷杉与你相比不已身败名裂了?你妹妹少时不听话命运就是苦,你这次回国要代我好好照顾她。
      南翠竹没有回应父亲的话,但忽一闪念,如果有机会把69岁的老父亲接出国过一段日子倒是应该的。南翠竹痛定思痛,写了一封饱含缠绵情感、婉言拒绝的信寄给了朴承基。接信之后,朴承基没作丝毫犹豫,立即动身飞赴上海。
      “翠竹小姐,我已经在上海华亭宾馆订了宴席,诚邀您的全家光临。”
      “免了吧,朴先生。你我之间真是稍欠缘分,我离不开我的女儿和先生,我只得再次向您深深地抱歉。有机会我一定为你介绍一位比我出色得多的中国姑娘……”
      话被打断了。“翠竹,给我一次当面向您先生征求答案的机会好吗?我想我有信心和有说服他的理由。”
      电话那端,南翠竹摸了摸湿润的眼眶。
      晚宴过后,送走了南翠竹全家,朴承基约留了南翠竹的丈夫孙正修,将自己此行上海的想法和盘托出。朴承基承认自己的行为确有违背中国的礼道之嫌,但无论如何确在追求神圣高尚的爱情,假如孙先生拒绝也属正常,但对我来说得到的是抱憾终身的答案。
      孙正修触景生情,工厂倒闭,自己下岗在家,这两年家里所有的经济开销都是靠南翠竹从国外打工赚钱寄回来的,妻子无疑是自己及全家的生存支柱,哪能让妻子离开呢?但是妻子在国外的工作环境受到不利因素影响,那是多么可怕!现在妻子的顶头上司求爱,不管他的“爱”真实程度如何,如果拒绝那么只有一个结果:把妻子推上了险道!孙正修痛裂肺腑,却不得不说让自己考虑考虑。
      三天之后,华亭宾馆的咖啡厅里,朴承基应诺了孙正修提出的三个条件:南翠竹的女儿成长至18岁的教育生活费25万元人民币;年度内办成孙正修的同胞弟弟孙正益的出国手续(去向国为日本、韩国、美国或加拿大);南翠竹的女儿满8岁后有探望母亲的权利。
      当日下午,孙正修与南翠竹在民政局办理了“协议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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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朴承基的报告并没有令N国东亚战略问题研究所所长拉赫・迪戈斯博士满意。虽说“夺春行动”按预先计划由朴承基完成了第一步,但据“银夏B号”复线密报,在朴承基实施过程中存在一个隐蔽“差错”:朴承基实际支付给孙正修3.5万美元(折合人民币25万元),而朴承基仅报销了活动经费5千美元。这说明3万美元是朴承基个人出资的。“银夏B号”还注意到朴承基对南翠竹的爱情有弄假成真的味道。朴承基的这一贴本“差错”引起迪戈斯的高度重视。这位原本心目中十分优秀的亚洲选手看来属于“殉情型”选手,虽然在美国长大但是否能经过考用关还是个问号。
      法学博士迪戈斯正随美洲金融财团在上海考察投资环境,不过此时的迪戈斯已改名为“史密斯”了。根据“银夏B号”的安排,在考察团今晚分散活动时间里“史密斯”将会见区政府实力派官员尤幽道主任。
      “尤主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上海不仅硬环境俱佳,软环境也不错,得到了中央政府的特殊支持。”
      “是,是,法律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么。”
      “史密斯”听了这句话,已经十分自信地掂出尤幽道的水平与分量,似乎触摸到了他的灵魂。“史密斯”纵向深入:“尤主任,搞一个人出国什么价?”
      “这要看去哪一个国家。”尤幽道熟练地答道。
      “美国。假如我投资500万美元――”
      “逐级审批。”
      “2000万美元――”
      “专批。”
      “5000万美元――”
      “特批。”尤幽道眼珠忽然发出鲜有的光芒,凑近“史密斯”压低嗓音说,“史密斯先生,如果您有对象,不妨到我这儿来,保证让您得到令你无法想象的优惠。”
      “谢谢,谢谢。幸会,幸会。”“史密斯”请尤幽道留下了名片,并在名片一角的空白处补上了住址及宅电。
      隔天晚上,投送公司将一台市场最紧俏的索尼29英寸彩电送进了尤幽道的住宅。
      “夺春行动”是迪戈斯十余年来对东亚地区特别是对华战略研究的成果,得到了总统府的认可。迪戈斯自西非所调至东亚所,与历届前任不同,迪戈斯始终没改变自己的策略主张。这就是:对待中国问题,使之尽早纳入一极化全球发展主基调,所有单一做法都意味着先天不足,必将带来不利后果。诸如运用战争威胁、经济制裁、民族矛盾、领土纷争、疆界划定和其他历史遗留诱因等,当然这些有利因素是需要充分利用的。令迪戈斯遗憾至极的是,“夺春行动”设计太迟,刚刚过去的“八九风波”,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没有及时有效利用,是无可挽回的损失。好在个别未暴露的“本地领袖”仍有重要价值,也许他们在跨世纪之际,会令这个泱泱大国“耳目一新”,像“金春A号”人物引出国后加以精心培植,有朝一日返国必将奇效无穷。所以,“夺春行动”必须万无一失,确保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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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于“职业”约束,朴承基不能与自己心爱的妻子南翠竹交底,但内心十分清楚,上司做了手脚,使自己好心办成了坏事。孙正益赴日本的手续是自己亲手办的,作为回报孙正修的“让妻”,把孙家兄弟二人赴日手续一起办了。没想到孙正益在机场出境口被警方扣留,并以伪造证件罪名被逮捕起诉;而准备迟两个月出国的孙正修也以具有协助伪造证件行为被处行政拘留。
      朴承基失言失信,对不起南翠竹,给妻子曾经的亲人带来不幸后果。朴承基遂以南翠竹的名义给残疾老丈人寄了一笔钱,请其暂聘一保姆操持家政。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朴承基不清楚整套行动计划,只按指令走一步算一步。上司曾对自己发出“不管何种方式,要把毫发无损的南翠竹定留在身边”的指令,这不正合自己的心愿,所以完成得很出色。也不知哪儿出了差错,没想到上司对自己产生了信任危机,中途调转枪口,故造纰漏,以假换真,几乎把自己全暴露了。说到底这对自己倒也无所谓,令人担心的却是南翠竹,既然把南翠竹“定格”了,围绕南翠竹将展开一番难以想象的“故事”,而这一切南翠竹都蒙在鼓里,毫无防备。
      孙正修以没有伪造证件的故意向法院提起诉讼,状告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对其错误拘留。钟离方驰副处长已准备出庭应诉。
      迪戈斯导演这出戏的目标一石三鸟。一则摸摸尤幽道的“实力”,是否能真正搞定一名“本地领袖”出国;二则法学博士也想挑战一下中国法律,中共在推进民主政治进程方面是否真正下了决心。在迪戈斯看来,丑陋的中国人在自己的国土上是没有输的可能性的,而孙正修的行政诉讼可打保票,孙正修应是必赢无疑。所以迪戈斯对中国的《行政诉讼法》预下结论:输给孙正修的法律是法律,赢下孙正修的法律是混蛋!三则考验一下朴承基的立场,守职业还是殉爱情,设其磕绊,“是驴子是马――牵出来遛遛”。
      迪戈斯通过“银夏B号”把信息传递给了尤幽道,尤幽道果然“实力”不凡,歪道亨通。经四处活动之后,孙正益保外就医获得成功。但在疏通免除孙正修的行政拘留上,撞上了钟离方驰,尤幽道一筹莫展。
      是日法院开庭审理案件。孙正修以没有伪造假证的故意以及不存在制作工具等诉由提请法庭调查。钟离方驰则明白无误地陈述案情,孙正修的一整套赴日证件已经司法鉴定系伪造证件,所有这些证件文书都是在孙正修家中查获的,有孙本人当时的供词笔录,摄像照片为证。当庭审判长向孙正修发问:“你说你没有协助伪造证件,那你的伪造证件从何而来?”
      “我兄弟孙正益申请去日本,我不知他是怎么办理手续的。他打电话给我,问我是否也想办?并说他已经帮我也申请了一套,随时可用。”
      “是孙正益亲手给你的?哪一天给的?”
      “两份一起给我的,所以算我先拿到。不过送证件的是一位非洲女留学生。送来的那天是孙正益动身出国的前三天。”
      “你以前认识这位非洲留学生吗?她的姓名是什么?”
      “以前不认识。她自我介绍叫托马斯・婕莉。”
      这时旁听席里果然站立起一位黑肤色的青年女子。审判长起先还以为是法律系的留学生旁听司法实践课的,想不到竟是来作证的。经审判长同意,黑肤色青年女子作了陈述发言。
      “尊敬的审判长、各位法官,本人确叫托马斯・婕莉,现为医科大学毕业班临床实习生。刚才原告所说的都是事实,本人愿意作证。”
      审判长仔细打量了托马斯・婕莉,继续问道:“请问你的国籍?”
      “利比里亚。”
      “你愿意为你的证词承担法律责任吗?”
      “当然。”
      “请法警持证件予以托马斯・婕莉当庭辨认,是否那日所持代送的证件?”
      “是这一套证件。”托马斯・婕莉态度肯定。
      “请问你是如何得到原告孙正修的赴日签证等证件的?”
      “我的留学生班里有位学中医的日本同学,姓名佐佐木三郎,给我证件那天,他说他将回国,赶飞机航班的时间已经很紧了,故请我帮忙送一送。”
      “送证件的时候,你有没有认出这是伪造证件?”
      “我没想过去辨认。我到目前还看不清、弄不懂为什么要办假证。”
      “关于替人送证件之事你还有什么要补充说明的?”
      “没有了。”
      “你请坐。谢谢你协助法庭调查。”审判长说。
      钟离方驰举手示意要求发言,经同意后说:“请审判长注意,原告证人托马斯・婕莉为什么没把证件首先送给离出国时间更近、更急迫想得到证件的人孙正益?是否能给予回答?”
      审判长思索片刻,随即表示:“被告提示发问的内容本法庭不予采纳。”
      几天后,法庭作出了一审判决:经法庭调查、质证,被告上海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对原告孙正修协助伪造出国证件的行为作出的行政拘留十天的处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予以撤销;本次诉讼费用由被告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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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马斯・婕莉的突然出现是钟离方驰所始料不及的,有这么个国际级的证人证言,并且通过整个诉讼过程,钟离方驰看到了自己工作不够严谨和法律知识欠缺的弱点。不过也有一个巨大斩获:那就是假证的出处被确定为来自日本留学生佐佐木三郎,而佐佐木三郎似乎还与托马斯・婕莉保持着联系,这为查明案情留下了通道。
      在法庭上,钟离方驰直觉托马斯・婕莉没说假话,所在大学的指导老师宋媛媛对婕莉的实践评语也十分肯定:该同学品学兼优,富有潜质。所学的外科、妇科考试成绩名列近五年来留学生成绩的第一,并已三次荣获奖学金。世间还真有巧事,宋媛媛的爱人老丁是一位已退休的派出所所长,钟离方驰以前在该派出所短期工作过,与老丁是忘年交。老丁65岁生日那天,钟离方驰来看望老丁,恰巧碰上了托马斯・婕莉。在一个单独机会里,钟离方驰与她进行了交谈。
      “留学结束就准备回国吗?”钟离方驰问。
      “我父亲已不当部长了。国内战争硝烟弥漫,首都蒙罗维亚周边每天要发生激烈的枪战,每天都会死人。我的两个哥哥已死于乱战。深深信奉毛泽东主席‘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理论的查尔斯・泰勒,他所领导的反政府军与西非维和部队的交战,看来将旷日持久。国内缺医少药,听说最近麻疹肆虐。其实我的祖国很需要我回去。但是我的父亲说个人的力量极其有限的,他希望我毕业后在中国工作一段日子,等合适的时候再回国。”
      “你在中国的生活还好吗?”
      “很好,我的宋导师像我的母亲,给我周到的照顾,还给我在她家安排了房间,我很幸运也很幸福。留学中医系的日本同学佐佐木三郎有追求我的意思,我请宋导师作主,宋导师启示我,单身青年女子在外恋爱婚姻之事一定要慎重。我觉得佐佐木三郎缺乏正经严肃,家庭、社会背景也不了解,所以我并没有将我俩的关系引向深入。”婕莉想了想补充道,“钟离警官,不好意思,上次法庭上令你难堪,其实我也并非想帮谁,只是说实话。今天我们有缘认识,向你道歉。”
      “这你就错了,不必道歉。诚实是美德,尽管输了官司,我仍十分欣赏你的品格。”钟离方驰给婕莉留下了名片。
      时已入初冬,医院门诊部窗外的树木、草地,好似提不起精神,令人感觉不到生气。
      周末下班前,一个男人裹着风衣,从侧廊走来,进室后坐在婕莉对面的位置。婕莉定睛一看,不由吓了一跳,那人正是佐佐木三郎。
      “婕莉,亲爱的,吓着了?我可是专从东京赶来会你的。今晚陪我吃饭好吗?”
      “哦――谢谢!看来不行。我的导师60岁生日,我将参加Party。”婕莉脱口而出。
      “我能参加吗?”佐佐木三郎露出狡猾的眼神。
      “不受邀请怎能随意出席?”婕莉立即挡驾。
      “没关系,婕莉,不用紧张。”佐佐木三郎心照不宣,心想利用她的机会可能不多了,“下班前你能帮我做件事吗?”
      “什么事?”
      “四楼四病区09床住着一位失去记忆的病人南婷杉,请你把这本书递给正在陪伴的她的丈夫汪典权。”佐佐木三郎从风衣内侧取出一本《西非矿产资源分布》。
      “你怎么对我家乡的资源感起兴趣来?”
      “因为爱你,所以爱屋及乌嘛。”佐佐木三郎收住肉麻的笑脸,“开个玩笑,是汪先生想要。”
      “那你自己为何不送去?”婕莉问。
      “那是女病房,不是家属男人出入不便。”佐佐木三郎早已准备好了答词。
      当天晚上,婕莉拿出名片,把下午佐佐木三郎来过的情况告知了钟离方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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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离方驰同时收到两份出国申请材料,一份是孙正修申请赴日本东京都语言学校读书,一个曾经对公安局“过不去”的老对手;一份是汪典权申请赴利比里亚劳务输出,一个抛弃“青年思想家”美誉甘愿投身穷国作苦劳力差使。钟离方驰与朱伦新将对材料进行审核。
      同时在大洋彼岸,迪戈斯期待着自己“弃卒保车”战术的又一次成功。安全引至“金春A号”汪典权,是“夺春行动”的最终目标。迪戈斯深信在不远的将来,这位被总统寄予厚望的能执意识形态之牛耳、以树立N国“民主政治”“人权主义”唯美理念为旗标的“新思想领袖”一定会改变泱泱大国的命运。为此,迪戈斯从头至尾环环设套:定留南翠竹,以考用朴承基婉转迁办南家人出国,最后迎来“主角”,想不到朴承基难担此任;到今天放弃尤幽道,怕的是惹是生非,引火烧身,前功尽弃;设局孙正修挑起行政法律诉讼,故立其为当局心头不快之障碍,以引人注意,挑头送斩,为“金春A号”悄然成行降低注目率,铺设坦道。迪戈斯认为自己的“夺春行动”计划是天衣无缝的。
      钟离方驰通过婕莉已经知道了南婷杉的下落,现在头等要做的事就是探望南婷杉。因为病情有了明显好转,南婷杉已从重症监护病房转换到了普通病房。主治医师也认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奇迹,亲手把一个“植物人”医治到目前这等状态,实不容易,恢复记忆看来也只是时间问题。门被推开了,钟离方驰轻轻地坐在南婷杉病床边的木椅上,注视着南婷杉。
      许久,南婷杉睁开双眼,目光停留在钟离方驰的脸上,渐渐地,眸子里的细胞开始活跃起来……终于,像火山喷发似的:“钟离――”眼泪瞬时模糊了视线。“你来了,你知道吗,是你把我从地狱里搀回来的――”南婷杉挣脱出一只手,握住了钟离方驰,“钟离,你可不能松开我。”
      “当然。婷杉,不要多说话,让我静静地陪你。”眼泪止不住地淌过脸颊。亲爱的人呐,我懂了,在你生命存亡之际,你的心中唯一存留的是“钟离方驰”,这就是爱情的神圣与伟大。
      “不,我要说话。钟离,我是被汪典权开车撞的。事发当晚,正值中央领导在南京路商业街视察,因为散布自由化言论、攻击四项基本原则而未被选上副校长的汪典权恶念突发,从后院开出车准备冲向南京路,想制造惊天动地的事件。当时被我拦住车头,没想到这个恶魔竟猛踩油门,把我撞得昏死过去……”
      钟离方驰惊诧不已!“婷杉,你肯定没记错?”
      “肯定。”
      “在哪里撞的?”
      “在我家后院停车处。”
      “什么牌子的车?”
      “昌河面包车。”
      南婷杉原来是被害的!而且被害过程也已经清楚了。
      “婷杉,汪典权来探望过你吗?”
      “从我有意识和知觉的时候起,他没来过。噢――他准备出国了!”南婷杉情急起来。
      “婷杉,你务必牢记我的话,你要表现得病情又开始恶化,最好不省人事,懂吗?这是保护自己。我也会立即采取措施的。”
      南婷杉微微点了点头:“钟离,我们还有未来吗?”
      “相信我,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眼泪再一次从南婷杉的眼角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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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迪戈斯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微型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配合着从嗓门里挤出来的声音,手指在扳机外侧空位处扣击下去,“叭――”迪戈斯像泄了气的皮球,顺势埋进了沙发。真是伤心到了极点。
      根据“银夏B号”特急密报,“金春A号”汪典权涉嫌故意杀人、危害公共安全等罪已被刑事拘留。由此也宣告“夺春行动”彻底失败。没想到竟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迪戈斯不得不承认对手的厉害。一条苦心经营了十余年的秘密线道,差一点全盘瓦解。如果不是“银夏B号”神不知鬼不觉地摸掉了朱伦新儿子的一条小生命,那真是输得颜面无光。不过现在“银夏B号”处境十分危险。痛定思痛,该赶快收拾残局了。
      孙正修倒是顺利抵达日本。接机的是未曾谋面的佐佐木三郎。佐佐木三郎给孙正修介绍了一个修理液化气瓶的工作。而孙正修意欲去韩国探望一次南翠竹,佐佐木三郎称他正在联系之中。过了几天,孙正修在修理一户人家的液化气瓶时,突然发生强烈爆炸,孙正修被炸得面目全非。在韩国也发生了一起因爆炸造成房屋倒塌事件,一户人家小两口双双遇难,死者系朴承基和南翠竹。次日东京的一家小报上刊出一条消息:称死者中的一位女性已有身孕4月。
      光阴荏苒。在和煦的春风里,钟离方驰把南婷杉接出了医院。
      南婷杉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你父亲那里。我想对他表明想说的一切。”
      “没用的。”南婷杉想了想,“也好,你对他说我已经死过一回换了一个人了,不该留恋的不会留恋了。我在车上等你,你说好我们一起走。”
      “婷杉,听我说,老人家记恨特殊年代以及任务执行者警察,而我恰恰是警察,我设法打开他这个死结。让他感受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社会正在大踏步前进。他可能还不知南翠竹、孙正修和朴承基已经死了。我会把握分寸地告诉他。另外――”
      “另外什么?”南婷杉追着问。
      “一老一小爷孙俩由保姆照顾着,我想把已经失去父母的可怜的小女孩接过来由我们抚养。”
      眼泪止不住地一泻而下,南婷杉止住抽泣:“钟离,我和你一起去见父亲。”
      熙熙攘攘的上班车辆人流中,只见一辆银色的B字头牌照的桑塔纳轿车悠悠地向政府办公大楼地下车库驶去。
      
      发稿编辑/陆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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