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接到报警电话――一四岁男童遭人绑架,绑匪勒索巨款100万元。一天后,男童被成功解救。令人愕然的是,女绑匪是男童的保姆,而她交代出的幕后策划者竟是男童的亲生母亲――一个房产老板的婚外情人。
保姆和二奶都曾接受过大学高等教育,却为何有如此失去理智的疯狂行动?
保姆见二奶,
两个历尽坎坷的女人
2009年3月17日,42岁的保姆郝玲被中介公司的人领着,走进了位于西安市莲湖区锦园小区内的小花园内,与新雇主见面。年龄三十左右的女雇主温丽红五官秀丽皮肤白皙,脸上一副金丝边框眼镜更令她透着一股书卷气。温丽红招呼郝玲坐下,还没等她开口,她三岁多的儿子李凯就先凑过来问:“阿姨,你会讲很多故事给我听吗?”郝玲笑着点点头,李凯高兴地说:“那你今天晚上就要给我讲!”小李凯说话的声音有点响,不远处几个主妇模样的人听到皱着眉头,朝这里指指点点,温丽红脸色一变,立刻招呼李凯和郝玲上楼。
这是一套两百多平米的复式住宅。屋里全套的欧式家具和豪华电器,显示主人家优越的经济条件。温丽红随意嘱咐郝玲几句,就气鼓鼓地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一个月一千五的工资,郝玲就此成了这家的保姆,白天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晚上则照顾李凯洗漱睡觉。令郝玲不解的是,女主人温丽红似乎并没有工作,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然后不是外出逛街,就是练瑜伽和看书,看的还都是比较专业的企业管理类书籍。上班一个多星期后,郝玲才第一次见到了这家的男主人。
那天晚上8点多,郝玲正在帮李凯洗脸,一个一身酒气的中年男人打开门走了进来,一把抱起李凯,不停地刮他的鼻子,逗得李凯咯咯直笑:“爸爸真坏。”温丽红一边捂住鼻子一边说:“又喝酒了?平时看不到人,一来就是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嘟囔了一句:“就你�嗦。”然后扭头瞪着眼睛问郝玲:“你就是新来的保姆?来西安多久了?老家哪里?”他问起话来居高临下,就像是在审问犯人。郝玲心里不满,但也只好一一作答。末了男人随意地挥挥手:“去吧,给我机灵点。”
第二天郝玲才从温丽红嘴里得知,男主人名叫李峰,但更多的她就不愿意说了。李峰显然来这里的次数很少,一般一个星期一次,晚上回来一早就走,来了和温丽红也说不上几句话,每次都只顾着逗儿子玩。
2009年5月初,李峰破天荒下午就带着几个朋友回来,然后招呼郝玲炒了十来个菜。这顿酒从下午一直喝到深夜,话题也逐渐从生意场上的事转移到了女人身上,几个男人的言语也越来越露骨,陪坐的温丽红气得跑回了房间,“砰”一下重重甩上了门。等朋友一走,自感丢了面子的李峰一脚踹开房门,大声吼了起来:“读过大学了不起了啊?就知道给我摆个知识分子的臭脸,要不是李凯,我早就把你赶上大街了!”温丽红也不甘示弱,两人大吵了起来。被惊醒的李凯大声哭了起来,郝玲急忙过去哄。
吵了半天,李峰铁青着脸甩门而去,温丽红哭得双眼红肿,走到客厅拿起桌上一瓶喝了一半的白酒就往肚里灌,呛得连连咳嗽。郝玲上前劝解,温丽红红着眼睛,抓着郝玲的手,抽抽搭搭地就诉起了苦。
其实,温丽红是李峰的婚外情人。1976年出生于黑龙江的温丽红是知青子女,9岁时才回到西安。靠着勤奋好学,1995年她考上了上海理工大学,大学毕业后进入了一家外资企业,几年后担任部门主管。2004年春节,温丽红在回西安探亲时经朋友介绍认识了李峰。时年36岁的李峰经营着一家名为美佳华的连锁房产中介公司,身家数千万。两人很快就走到了一起后,李峰才承认,自己早有家室。
李峰的老婆很快就闹到了温丽红家,她的父母被气得几乎吐血,温丽红决意要和李峰分手。可这时李峰屡屡哄劝温丽红辞去工作,声称只要帮他生个儿子,他便会立刻和老婆离婚娶她。就这样,李峰给温丽红买了套房子并给她每个月一万块钱生活费。2005年10月儿子李凯呱呱坠地,尽管李峰对这个儿子视若珍宝,却浑然忘记了先前的承诺,连温丽红外出工作也不允许。随着时间的流逝,李峰对温丽红产生审美疲劳,态度越来越差,就连生活费也开始不准时了。家人的不理解,小区邻居异样的眼光,让温丽红苦熬着每一天,可她又舍不得离开儿子回上海重拾事业。
听了女主人的哭诉,郝玲眼睛也是一阵发酸,她犹豫半天也说出了自己的辛酸往事:1967年出生于甘肃兰州西固区的郝玲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教育专业,毕业后在兰州市的一家高中当语文教师。然而和丈夫卓林结婚后,丈夫不仅整天不务正业,还三天两头出去赌博。2004年郝玲忍无可忍和卓林离了婚,可12岁的儿子卓宇却被卓林强行留在了身边。离婚之后,卓林几次三番到郝玲的单位来纠缠,不是借钱就是要求复婚,晚上堵着家门口闹。郝玲只得辞职,一个人躲到了西安。年纪快四十了又是外地人,几次求职未果后,郝玲不得不当上了保姆。
温丽红一头扑到郝玲怀里,哭得更大声了。郝玲紧紧搂着温丽红,也是泪如泉涌,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辛酸将两个女人层层裹住。
感情破裂矛盾升级,
保姆相助女主人出气
这以后,两个女人间的距离无形中被拉近了很多。温丽红对郝玲开口闭口就是郝姐,并把她的工资提高到两千五百元。郝玲也很同情温丽红的处境,更何况看到李凯就让她想起了远在兰州上初二的儿子,所以也尽心尽力地帮着温丽红。
郝玲看李凯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就提出每天下午带他到小区花园和别的孩子多玩玩,可温丽红为难地说:“郝姐,我和李峰的事小区很多人都知道,我怕李凯受欺负。”郝玲安慰说:“那我在家里教李凯识图认字也是一样的。”
一天李峰回家,看到郝玲捧着本唐诗正在教李凯念诗,嘴角不由流露出一丝不屑。他扔下公文包坐在沙发上接过郝玲递过来的茶水,呷了一口说:“郝玲啊,这些东西以后学校里的老师都会教李凯,你是保姆不要瞎操心。”这话听得郝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温丽红见状赶紧上前把李峰拉进了屋里,但两人争吵的声音还是通过虚掩的房门传了出来。就听李峰扯着嗓子说:“什么?让一个保姆做家教?传出去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放,说我李峰还请不起家教!再说,你怎么知道她以前是高中教师不是骗你的,我儿子可不是随便能让人教的……”
一边的李凯不解地睁大了眼睛,郝玲快步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水哗哗地流下来,委屈的泪水也在无声地流淌着。嚷嚷了一阵后李峰要回去了,临走他还把头探进厨房对着郝玲吼:“水不要钱的吗?别磨蹭,赶紧给李凯收拾收拾让他睡觉!”
郝玲赶紧将水龙头关掉,擦干眼泪埋头走进客厅去带李凯洗漱。温丽红凑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郝姐你别往心里去,除了挣钱他什么都不懂。”郝玲说:“这事不怪你们,都怨我自己多事。”温丽红听了心里更是不安,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我想过了,为了李凯的将来我都不能这样没名没分地混下去,可惜孩子现在还太小……”郝玲叹了口气,回到房间,此刻,她格外思念起远在兰州的儿子,可郝玲不敢往前夫家打电话,前夫只会纠缠着问她在哪儿,怎么还不寄钱……
2009年10月15日是李凯的生日,温丽红打算到钟楼去帮儿子挑件生日礼物。她刚出门没多久,郝玲就接到了前夫的电话。他满不在乎地说最近赌钱输了,如果郝玲能凑给他十五万块就把儿子让她带,不然他就让上初二的儿子辍学出去打工。“你疯了,他可是你亲生儿子啊!”郝玲急得脑瓜子都炸了,可卓林冷冷地丢下一句“你好好考虑吧”,便挂了电话。
郝玲的视线一下就模糊了:如果辍学,儿子这辈子可就全毁了。可她上哪儿去找这笔巨款呢?看到郝玲难过,李凯眨巴着眼睛,拿着玩具飞机乖乖地坐到她跟前:“阿姨你别哭了,是有人欺负你吗?你告诉我,我再告诉爸爸去,保证没人敢欺负你。”稚嫩的童音让郝玲又是一阵感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 2 ] 没一会儿工夫,温丽红也耷拉着一张脸回来了,郝玲赶紧擦擦眼泪,去帮她拿了双拖鞋。温丽红表情木讷,整个人跟傻了似的,一把拉住郝玲就问怎么办。她今天车开在半路上,接到闺密的电话,说在东郊一家宾馆门口看到李峰搂着个陌生女人亲热地走了进去。“他以前在外面就有别的女人,我睁只眼闭只眼就当不知道,可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
郝玲有所感慨地说:“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你也别太难过。姐是真心为你打算,现在还是钱最实惠,你还是找个由头问李峰要点钱。有了钱,就什么都好办。不然等李凯长大他把你一甩,到时候你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你能跟谁诉苦去?”温丽红听了若有所思。
晚上,李凯满心憧憬着爸爸会过来给他庆祝生日。温丽红不停地给李峰打电话,可李峰却借口说有应酬。他只是叫儿子接听电话,告诉儿子开心点。看着儿子失望的样子,再想到此刻李峰正搂着别的女人花天酒地,温丽红又心痛又愤怒。
几天后当李峰过来,温丽红立刻质问他和别的女人的事。李峰满口否认,并挖苦温丽红是闲得无聊,整天瞎想。吵到最后,温丽红疲倦地说:“你的破事我也不想管了,要管也该是你老婆管。马上李凯就该上幼儿园了,我闲着没事,要不你拿五十万给我开个公司。”李峰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弹起来:“我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难道给的钱还不够你花?你就别给我没事找事。”说着瞥了眼一旁的郝玲:“我说怎么最近越来越有主意了,原来背后有个军师啊。”郝玲赶紧躲回房间。
此后,温丽红只要一看到李峰,就伸手问他要钱开公司,而李峰态度坚决,就是不给。渐渐地,李峰看到郝玲也是横眉竖眼,要不是温丽红拦着,他早把郝玲赶走了。郝玲几次都想主动走人,但都被温丽红拼命劝下了:“郝姐,没有你让我和李凯怎么办啊?”想起各自心头的苦楚,两个女人又是一阵抱头痛哭。
2009年11月7日,李峰再次和温丽红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正在气头上的李峰甩手就“啪啪”给了温丽红两个耳光,临走还丢下一句:“要不是看在李凯的分上,我马上就赶你出去睡大街!”温丽红被气得浑身颤抖:“这混蛋骗了我那么多年,居然这么对我。郝姐,你有什么办法吗,能让他乖乖地拿笔钱出来!”想到给前夫十五万就能要回儿子,一个可怕的想法猛地掠过郝玲的心头:“李峰这人太精了,想让他出钱除非是绑架李凯!”话一出口,两个女人都被吓得一哆嗦。
绑子索要100万,
落魄母爱末路疯狂
邪念一起头,就再也挥之不去。
按照郝玲的想法,李凯是李峰心头的宝贝疙瘩,无论要多少钱李峰都会答应下来。只要温丽红肯分她一点,那她不但能要回儿子和前夫做个了断,还能有钱培养儿子上大学。“你是李凯的亲妈,我也把李凯当成自己的孩子,难道还会去伤害他?说是绑架,也只是把他放到外面藏起来几天,孩子根本就不会知道什么。”郝玲鼓足勇气继续说。
温丽红听了也不由怦然心动:以李峰对李凯的宠爱,他根本不会报警。如果有这笔钱,那她就能带着李凯重新开始正大光明地生活。可想到“绑架”这两个可怕的字眼,温丽红还是不寒而栗,她准备最后给李峰一次机会。
2009年11月27日,李峰刚接手了一个新楼盘的销售业务,心情相当不错,温丽红就趁机和他摊牌:“反正你也不可能和老婆离婚了,我难道就这么过一辈子?我也跟了你那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这样吧,儿子跟我,你再给我五十万,我们好说好散。”李峰不可置信地看着温丽红:“你是不是傻了?李凯是我唯一的儿子,怎么可能让他跟你!现在就是看着孩子的面才让你好吃好喝,你要是再不识抬举,我马上让你滚蛋。别说五十万,就连一毛钱都没有,以后你也别指望能看到儿子!”
李峰的冷酷绝情让温丽红咬着牙下了决心。为了儿子的安全,这事只能交给郝玲办,绝不能借助任何外人,不然对方一旦假戏真做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两人商量下来,决定向李峰要一百万,其中的二十万分给郝玲作为报酬。想到儿子的前途,想到这些年来颠沛流离的生活,郝玲也是硬着头皮豁出去了。
2009年12月28日,温丽红戴着墨镜到位于西安新城区的物价所招待所订了间房间。2009年12月30日,算着李峰的房产公司当天正是结算日,会有很多现金,温丽红和郝玲便把具体动手的日子定在这天。
12月30日上午9点,为了避开嫌疑,温丽红必须“外出办事”。临走前,她抱着李凯亲了又亲,还再三嘱咐郝玲:“多带点衣服和玩具,千万不要让孩子受凉了,也千万不要吓着他。”郝玲连连点头,温丽红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上午10点30分,郝玲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就对李凯说:“阿姨带你一块儿出去买菜好吗?”李凯高兴地连忙去拿自己的玩具。半个小时后,郝玲就打车带着李凯来到了招待所。
下午一点,李峰在公司里接到了温丽红的电话,在电话那头温丽红焦急地说:“有个女人打电话来说把李凯给绑架了,限三天内给人家交上一百万赎金,如果报警就会对孩子不利。”李峰吓得赶紧跑到家里,郝玲不在,他就忍不住心头一震――这绑架者九成就是保姆郝玲!想到儿子的安危,李峰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温丽红还在一边抽泣着说,你可千万不要报警,不然孩子肯定就没命了。思来想去,李峰不敢冒险,只能立刻打电话给公司里的会计,让他马上把能找到的现金都凑起来。半个小时后,所有凑到的五十万现金就打到了郝玲提供的银行卡上。
下午三点,在带着李凯吃了顿肯德基后,郝玲先哄着让他睡觉,然后一个人躲到卫生间给李峰打去电话,索要剩下的五十万赎金。李峰一下就听出了郝玲的声音,他一反平日的气势汹汹,连连哀求她不要伤害李凯,并答应第二天就一定凑足剩下的五十万元。
本来一切都按照温丽红和郝玲预先制定的计划发展,可她们怎么都没想到,下午五点,温丽红的妹妹温丽鹏接到消息赶了过来。当她得知侄子被保姆绑架,二话不说就要打电话报警:“你们别犯糊涂,不报警那就算给钱,孩子也八成就回不来了。”一旁的温丽红心中暗暗着急,却又没法向妹妹明说。
就这样,西安市莲湖分局刑侦大队接报后,局长周晓民高度重视,立刻成立了由副局长尤建亲任组长的“12・30”专案组。专案组兵分两路,一路赴甘肃兰州市调查落实郝玲的身份,另一路则在西安市内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摸查嫌疑人及人质去向。
当天晚上,温丽红偷偷给郝玲打去了电话,告诉她警方已经展开行动的消息。这晚郝玲和衣躺在李凯身边,心里一个劲地打鼓。
2010年1月1日下午四点多,郝玲突然想到要改变一下自己的外貌,免得被招待所的工作人员认出,便匆匆带着李凯来到位于东六路和尚勤路十字路口的一家美发厅烫头发。他们离开招待所没几分钟,接到协查通报的东五路派出所民警就赶到了招待所。
下午五时许,三名巡逻的民警突然透过美发厅的镜子门窗看到了一个小男孩正在向外张望,他们核对手中印有李凯照片的协查通报,发现这个男孩就是被绑架的人质。民警当机立断冲进美发厅内,先保护住李凯,然后问他:“小朋友,是你一个人来的吗?”听到问话,李凯立即跑向一个正在烫发的妇女,民警随即就上前把她控制了起来。郝玲被抓后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我知道你们是为啥来的。”郝玲随后供出了温丽红。
郝玲和温丽红都曾受过高等教育,都知道绑架会导致严重恶果,但她们还是实施了疯狂行动。是她们太贪婪,还是这个社会太残酷?那两个无情的男人应该承担什么责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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