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白杨镇的人们，自古就有用糜子酿酒的习俗，酿酒也喝酒，不仅喝，且喝得干脆、喝得豪爽，于是就留下一句俗语：喝酒不醉非君子，吐下一滩大丈夫。熊大炮就是一个活例子，他自从犯事后，灰不溜球回到镇上，一蹶不振，整天沉迷于烧酒，每每喝醉就东倒西歪往回走，时不时还哼上两句小曲儿：烧酒是点糜子水，先软胳膊后软腿。他前面走，后面就有狗在随，他边走边吐，狗边走边吃，他走不动就睡在店铺的门台上，狗也就睡在门台下，因为狗比他醉得更厉害。
烧酒能成大事，也能败大事，熊大炮就是顺着这个道走过来的。他因酒得过福，也因酒惹过祸。他酒醒后常常唉声叹气：唉！成也是酒，败也是酒。想当年，熊大炮当过兵立过功，复原后就被分配到镇政府计划生育站当了一名计生专干，他工作认真负责，常常受到书记、镇长、计生站长的表扬，于是他就更加努力工作，他敢出风头，敢碰硬，遇到不计划生育、不交罚金的钉子户，熊大炮总是铁面无私、一马当先，只要让他喝上两口烧酒，拉猪、拉羊、拉家具、撬门窗，追大肚婆姨，所到之处鸡飞狗上墙。别人不干的他干，别人不敢干的他也干。他五大三粗，紫堂色云盘大脸，一身酒气，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谁都害怕，所以，老百姓就给他起了个外号：熊大炮。
白杨镇计生站出了个熊大炮，计生工作就成为全县第一，县委、政府就当典型来抓。一天，县委书记来镇上检查计生工作，查看了各项指标，把镇上的领导美美气气表扬了一番。镇党委刘书记很是高兴，命镇长大摆酒席招待县委书记，他深知县委书记爱喝酒，且酒量大，为此他就精心挑选陪酒队伍，这一挑，就把熊大炮给挑上了，因熊大炮是计生工作的猛将，又是酒坛上的名将，他拳划得好，酒量也大。
酒席间，高书记握着熊大炮的手说：小熊啊，你是计生工作的一员猛将，功臣啊功臣！来，大家用酒乡的酒，庆祝一下咱们的计生工作。大家放开喝，喝得烫天打轱轳！全场干部大笑干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书记开始划拳打通关，不仅打通关，而且还要放“洪埯”打通关，就是输几个数喝几盅酒。高书记还扬言，自己是西北“拳王”，神拳海量橡皮肚，打遍西北五省无敌手，熊大炮心想，大官还吹牛，就不怕被牛踢死！高书记一关过后，喝倒不少人，大家慑于县委书记，不敢交手，应付着划两拳，装输喝酒。熊大炮看在眼里，气在心上。高书记凡输酒不马上喝，而是倒进大碗，待大碗倒满后，他先端起喝一大口，然后转给大家，你一口我一口轮着喝。喝到第二碗，高书记喝一口递给熊大炮，他二话没说，一口气将一碗酒咕噜噜灌进肚子。高书记笑着说：好小子，一口气喝完了，也不让让领导，哈哈，你小子，敢跟领导抢吃抢喝。高书记把袖子往上捋一捋大声说：打马城马城开，能的能的跟我来。大家你推他，他掀你，谁也不敢应战，熊大炮仰着头，黑着脸，心想：拿我们的肚子练你的拳，还猖狂甚哩。高书记海口夸得更大；来呀，我要把白杨镇人民都灌醉！熊大炮心中一急，欺我东吴没人了：高书记，跟我来！他自己也不知怎么了，心里想的，嘴上却不由自主就叫了出来。大家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熊大炮身上，高书记也惊奇地盯着熊大炮：你说什么？我陪你划，谁输谁喝，干骨石硬腕子，闹倒谁苦谁！高书记拍着熊大炮的肩头：好小子，有种！于是，两个人就你来我去划起拳来，别看熊大炮五大三粗，呆头笨脑，一双熊掌般的大手上张着十根棒槌似的手指，然而，那粗笨的手指却十分灵活，完全可以与钢琴家的手指相媲美。三拳过后，高书记的拳势渐渐弱下来了，拳输得多，酒喝得多，酒喝得愈多，拳输得愈多，没半个小时，一瓶“芦河王”大多灌进高书记的肚子，其他人要代，高书记一把推开：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小子，再来！刘书记看县委书记醉了，慌忙扶他去客房休息，高书记却怒道：站一边去，小子，再来。熊大炮瞪着醉眼，毫不示弱地说：不服再来，谁怕谁？张镇长看熊大炮也醉了，怕闹出乱子，就往外拉熊大炮。高书记吼道：好小子……有种……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熊大炮撅着屁股不走，众人硬将他推出去，他临出门还甩了句：让你再吹牛，不服，明天再来……
二
第二天一早，镇党委刘书记和张镇长天不亮就起床，蹑手蹑脚溜到高书记窗前偷听，高书记鼾声如雷，一切正常。八点半，高书记起床了，草草洗漱过后，叫来司机，秘书说要下村看看。镇上的刘书记、张镇长慌忙上车跟随高书记的车后，陪同检查，每到一村，高书记都要下来徒步走村串户，问长问短问家常。刘书记不时偷窥高书记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高书记，昨晚上睡得可好？高书记说：哈哈，睡得很香，打了一夜呼噜。嘿嘿，高书记，昨晚的事，您不要计较，小熊不懂事。高书记奇怪地盯着刘书记：什么？刘书记说：小熊不懂事，都是我们教育无方，您……高书记却哈哈大笑着说:你想哪里去了，那小子有种，今中午再闹一瓶，非收拾那臭小子不可！刘书记、张镇长你们听着，像小熊这样的干部是党的好干部，工作勇猛顽强，酒桌上也表现得够勇猛顽强了，敢跟我这个县委书记碰打，就说明他不畏权势啊！诸葛亮用人七绝中就有一绝是酒后观其色。酒品就是人品嘛！再则，你看他拳划得多好，拳划得好，就证明他头脑灵活，你再看他酒量有多大，酒量大证明他能干活呀！你看猪八戒一顿能吃几笼馍，可他一次就能夹四口袋粮食呀，我认为这样的干部就是好干部，完全可以重用嘛。刘书记和张镇长相互窃望了一眼，脸上掠过丝无奈的苦笑，然而却连连点头称是。时过不久，熊大炮因酒得福，他真的被县委组织部任命为白杨镇政府的副镇长。
三
熊大炮一炮惊人，就因他拳划得好，酒喝得豪爽，加上他工作勇猛，得到县委书记的赏识，一步青云，晋升为副镇长，他的工作热情就更加高涨了，他从此把高书记看成太上皇，再生父母，凡高书记来下乡，他必陪他喝酒，他常告诫自己，高书记大人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今后，舍命陪君子，喝死也不说那话。白杨镇不仅是计生工作第一，封山禁牧工作也跃为全县第一，两个第一就是两个典型，也就是县委高书记抓的点子。这两项工作都归熊大炮分管，功劳自然要记在熊大炮头上，他敢想敢干，且又发明了不少土政策，比如封山禁牧，此项工作是党中央对大西北的一项专门的政策，为了保持水土流失，再造一个山川秀美的大西北，禁止一切放牧行为，提倡舍饲养畜。天下很多事，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农牧民千百年的习惯，祖祖辈辈都在峁峁洼洼上揽羊放牲口，这下可好，自己的峁洼自己的牲口却不能吃草，这是什么道理，所以，老百姓就坚决反对禁牧工作。于是就和政府打起了游击战，或者是捉迷藏，你有你的政策，我有我的对策，你白天挡，我晚上放，你川道挡，我山头上放，你上午挡，我下午放，搞得镇政府的头头脑脑们焦头烂额，一筹莫展。快一年下来了，封山禁牧工作毫无进展。镇党委刘书记十分恼火，于是就召集镇长、副镇长开会。把所有在场的领导逐个批评了一番，批评完毕，要求逐个表态，轮到熊大炮熊副镇长表态时，他呼地一下站起，脸庞涨得通红，拍着胸脯说，刘书记，这项工作包在我身上，只要你给我一队人马，一辆“皮卡”车，我就不信狗日的马王爷长了三只眼。
乡镇一级政府，过去最棘手的工作就是催公粮、征税、计划生育。后来，党中央实行三农政策，将“皇粮国税”全免了，基层政府的头一下子轻松多了，可后来又增加了一项封山禁牧工作，这可是一项比催粮要草还难搞的工作。刘书记一听熊副镇长的表态，喜从中来，高书记真是伯乐再世，慧眼识得熊大炮这匹骏马，熊大炮啊熊大炮！你不愧为一员猛将，关键时刻敢打敢冲，有种，好样的。于是，刘书记就将此项最为棘手的工作交给了熊副镇、熊大炮。
四
追！给我猛追。熊大炮右手抓着一只军用水壶，不时往嘴里灌几口烧酒，左手紧握一根套羊的绳索，他像战场上的将军一样，指挥着“皮卡”车，带着捉羊队，满山二洼追着羊群。封山禁牧主要禁的就是羊子，牛、马、驴等食草动物，比较容易禁牧。而羊子就不一样了，仅白杨镇各村就有羊子10多万只，量大且又分散，对植被破坏特别严重，禁牧工作十分困难。介于上述情况，熊大炮熊副镇长想了个土办法，那就是追，追上羊群就抓，就套。抓到羊就装上“皮卡”车拉回镇政府，不是罚款就是没收，对个别腿折的腰断的羊子就杀了炖着吃，再提上几瓶烧酒，捉羊队有酒喝有肉吃，信心百倍，熊大炮也乐得其所。时间一长，镇政府就变成会场一样，抓回的羊也有一大群了，熊大炮就在镇政府大院厕所旁临时围了个羊圈，派两个人严加看管。镇政府大院从此就没了宁日，前来要羊的群众黑压压坐了一院子，骂声、哭声不绝于耳，汗水味、烟草味、羊臊味儿充满大院，臭气熏天，令所有干部无法上班。刘书记只好让抓羊队伍和计生站人员上班，其他人员一律放假，可他又有点不放心，熊副镇长这样闹下去，会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呢？可他这个镇又是县委书记包抓的点，熊镇长又是县委书记心中的红人，所以，办起事要慎之又慎啊，于是他就叫来熊镇千叮咛万嘱咐：工作要搞，方法要巧，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熊大炮听出刘书记的意思了，说：刘书记，你放心，一切责任都由我承担，现在的老百姓不来点硬的怎行，三句好话不如一马棒！刘书记听了熊大炮的话，心里毛毛的，上面一再强调，稳定呀，和谐呀，这么搞是不是有点过头？不过不这么搞，工作又怎能搞上去呢？刘书记反复斟酌，最后决定，在确保自身的前提下，继续支持熊镇加大工作力度，这样对上、对下都有个交代。
白杨镇政府的工作全部由副镇长熊大炮主抓了。张镇长半月二十来镇上溜达溜达，一言不发，嘴角上老是带着一丝怪异的冷笑，然后就约派出所所长在镇上最风流的女人红桃的饭馆喝酒吃肉玩上一天，而后，向刘书记请个长假，回家去了。熊副镇长在大书记小书记两级书记的支持下，更加勇猛顽强，铁面无私，他把抓回来的羊一概罚款处理。抓住一次罚一次，抓住三次以后就没收。这样一来，说情的人越来越多了，县上的、镇上的、村里的络绎不绝，熊大炮一概不听，强词拒绝。没一年功夫，封山禁牧工作初见成效。在山梁峁涧放牧的人的确不多了，山梁田野渐渐显现点点绿意。高书记隔三差五就来白杨镇检查一下工作，刘书记每次都要安排熊副镇长设酒席款待高书记，每次都要将高书记灌得烂醉如泥，熊副镇长就哼着小曲把刘书记扶进客房，然后他俩人就睡在一个屋里。他俩头一落枕就开始比赛打呼噜，你一声长、他一声短，你一声高、他一声低，你像鸡叫鸣、他像猫思春。等他们的呼噜打足了，酒也醒了，天也就亮了。高书记揉着微微浮肿的眼睛，笑着说：哈哈，小熊啊，你那呼噜打得不错嘛！熊大炮也笑着说：哪里哪里，我那呼噜无音无调的，咋瞎打哩，哪能比的上高书记哩！两个人哈哈大笑一阵，那火热劲就像一对平级平辈的把兄弟。
五
白杨镇政府门对面有个小饭馆，老板娘叫红桃，她丈夫在外当大兵，夫妻关系紧张，丈夫常年不回家，婚姻名存实亡，她生活没着落，为了生计就在镇上开了个小饭馆。红桃先前和张镇长关系有点那个，可近来老是找熊副镇长，今天她二舅家的羊被捉了，明天她三姑夫的羊被捉了，她总是闪着细腰，扭着屁股，粉红色的脸蛋挂着甜甜的笑，挤眉弄眼向熊副镇长求情。熊副镇长黑着脸，不理红桃，他心想，红桃啊红桃，你也有求老子的时候，你不是看见张镇比你大还亲吗？他妈的，这当官的感觉真好！过去，他不当官的时候，来小饭馆喝酒，红桃总是给他一副冷脸，甩着两只奶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恼恨不过就伸手在那肥硕的奶子上拧了一把，却猛不防挨了红桃一个耳光。张镇每次来小饭馆，红桃就像侍候她大一样，好烟好酒好招待。熊大炮嫉妒的要命，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是官，自己不是官嘛！可如今，老子也是官了，这做官的感觉就是不错嘛！红桃，你狗日的少来求情，老子不会让你顺心的！话是这么说哩，可人常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熊大炮一看见花枝招展、香气喷鼻的红桃，嘴上硬撑着哩，心里却早就酥得不行了，时间一长，经不住红桃的纠缠，熊大炮终于网开一面，给既可恨又可爱的红桃开了绿灯，凡红桃来求情，熊大炮总要假装黑着脸训上一顿，而后，就命手下将红桃说情的羊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给放了。每到此时红桃就给熊副镇长发手机短信，先是一番感谢，而后便是暧昧煽情的俏皮话儿，最后就约他来她饭馆喝烧酒吃狗肉。熊大炮每看到手机短信，心上就像毛毛虫在爬，痒痒得不行。但又想起高书记、刘书记对自己如此器重，对自己寄予多少期望，于是就狠劲拧自己的大腿，大口大口往嘴里灌烧酒。
一天，张镇长假期没到就开着车回到镇上，待熊大炮坐上“皮卡”车，带着捉羊队伍走后，张镇长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嘴角上发出一丝怪异而凶狠的冷笑。而后，张镇长就约了派出所所长到红桃的饭馆喝酒，酒桌上两个人把红桃叫到跟前神神秘秘安顿了半天，红桃先是摇头，后又捣蒜一般点头。天黑之前，张镇长开着车又回县城去了。
熊大炮在夜幕完全降临后，方才带领他的捉羊队筋疲力尽回到镇上，政府食堂的厨子给他端来一大碗炖羊肉，筷子上还串着两个馍。熊大炮洗了把脸，坐到茶几旁狼吞虎咽将一大碗羊肉两个馍吞进肚子。吃毕，他用袖子擦着嘴，打着饱嗝，拿火柴棍儿挑过牙后，抓起军用壶灌起了烧酒。他一人喝酒喝得正起劲时，有人敲门，还没来得及应声，门就开了，门里闪进一个人来，是个女人，他犹如做梦一般，眼睛珠子直愣愣盯着眼前这个穿着超短裙吊带背心裸着半乳的美人。他认出来了，是红桃，狗日的红桃比平日更耀眼更美丽了。红桃笑盈盈走过来，坐到熊大炮跟前用雪白细嫩的胳膊推了推熊大炮，撒娇地说：怎么？不认识了。熊大炮本能的往后挪了挪，结结巴巴地说：怎，怎不认识，扒了你的皮，我也认识。红桃软软的靠在熊大炮的身边，一头长发蹭到熊大炮脸上，身上，怪痒的。熊大炮已离婚两年，也就是说两年没闻女人味儿，没动过“荤”了。红桃说：就你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熊镇，到我饭馆去，妹子好好陪陪你。熊大炮忙说：不、不不，就在这喝，挺好的。红桃把身子往熊大炮身上靠了靠说：那我就在这儿陪你……熊大炮有点激动地说：那好，我这儿还有好酒哩。于是就站起身来，在公文柜里取出一瓶“芦河王”。红桃抡过酒瓶给熊大炮斟了半杯杯，给自己斟了半杯杯，两人碰了个响杯，一干而尽。红桃欠身倒酒时，熊大炮斜眼瞅见红桃吊带背心里边那两个跳动的“小白兔”，心上就是一阵火烧火燎，身下那个“东西”就像老鼠一样往上窜，他强压欲火，举杯和红桃干杯，不大一会儿功夫，一瓶酒就底朝天了。红桃似乎醉了，全部身子躺在熊大炮身上，一只小手拉住了熊大炮的大手。熊大炮酒仗色胆完全失去控制，一把将红桃揽在怀里狂吻起来，一双大手紧紧攥着红桃胸前酥软的“小白兔”。红桃痛快地呻吟着、挑逗着……熊大炮就是熊大炮，他干什么都爱干脆利索，猛打猛冲，他将红桃一把抱到床上，三下五除二剥去衣服……
半夜时分，哐啷！门被踢开了，一道手电光照着红桃和熊大炮的光身子……
有人厉声喝道：起来，我们是县公安局的！
六
熊大炮因酒闯了大祸，他醉酒后按捺不住欲火与红桃睡在了一起，没想到被公安抓了个正着，更想不到的是竟然给他定了个军婚犯，差点关进大牢。后来是县委高书记、镇上的刘书记两位大小书记从中说情，才给他弄了个取保候审。打那儿以后，熊大炮好比凤凰落架，虎落平川，被人小瞧、被人欺，无奈天天酗酒天天醉，偶尔酒醒后叹道：唉！咱就像一颗干枣被人放进酒坛子泡涨后又捞出来丢在沙梁上……
后来：
高书记升为市政府副市长。
刘书记调任县林业局局长。
张镇长也晋升为镇党委书记，此时他嘴角那一丝怪异的冷笑换成了得意的微笑……
责任编辑：侯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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