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上学走三点一线、上班缩在格子间电脑前、下班奔回一间小屋将自己封闭起来的时代,人们越来越丧失沟通能力,同时还要将交流不畅归罪于外部原因――与老师父母讲话有代沟、与上司问答要考虑身份高下、与老同学叙旧却相隔两地……
但这些是否真的成为问题,还是我们压根不愿努力,懒于付出一份真感情,发掘起蛰伏在自己血脉中的沟通能力?或许,记录人生万象和情感的电影能给你一些答案。
年龄不是问题
面对儿童性格的扑朔迷离,即便是有丰富人生经历的大人,也难免要陷入无计可施的状态。在《飞屋环游记》的老爷爷卡尔眼里,找上门来的小胖子罗素是个烦人的小东西。他为了从卡尔这儿得到一枚能令自己晋级的“帮助老人勋章”,不厌其烦地敲卡尔的房门,卡尔冷冷地回绝,罗素就再敲,卡尔企图强行关门,罗素干脆把脚挡在门缝里。与小孩沟通的关键,并非温柔言语,刻意呵护,而是将孩子看做是与自己平等的人,细心发现他们深藏心中的愿望。影片中,老头卡尔最后终于理解了小罗素对自然生灵的热爱,帮他从大反派蒙兹手里救下南美大鸟,两人达成和解,其乐融融。
李安的“父亲三部曲”提供了跨年龄沟通困境的另一种样貌。已长大成人的年轻人,在社会中左冲右突。世界观刚刚立定下来,尖锐无比,一旦与父辈的观点相交,立即要激起争斗。《喜宴》中,老父亲几乎要被儿子的同性恋倾向气死,影片最后镜头,曾经身经百战的老军人,背对摄影机,缓缓举起双手,好似投降的姿态。李安这一系列电影最后都以“妥协”作为沟通的结果。
而《那山 那人 那狗》则展示了一种交流成功后的“和解”,它告诉人们,一切年龄造成的交流沟渠都可以被感情填埋。影片开头,儿子与父亲隔阂极深,是连一声“爸爸”都叫不出口的。直到要接父亲的班,与父亲一起踏上送信之路,才开始互相理解。背父亲过河,他知道了父亲的年迈;见父亲拼了命去追被风刮走的信,他理解了父亲对这份简单工作的执著;与父亲谈及母亲,他明白了父子二人仍有一份共同的亲情与爱在心中。
距离不是问题
关于互联网最著名的笑话,是一只狗坐在椅子上打字聊天――你不知道与你说话的会是什么东西。这则陈年的笑话寓意至今不曾消退:科技发展令人们交流极度便利,然而你无法真正理解与你聊天的人,反倒是传统的沟通方式更有生命力。
台湾卖座影片《海角七号》那几封写信人死后才寄出的陈年旧信,是一个曾在日本教书的男人与台湾地区女友远隔重洋之后,写出的爱意与悔恨。才女徐静蕾导演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一个女人在20年间写就的几十封情书,临终前寄给曾爱过的作家,她不能真的爱一场,却仍与所爱者做最后一次交流。
信件究竟能有多大力量,能连通起怎样不同的人与情感,能带出怎样曲折的人生?美国电影《西雅图不眠夜》中,女主角安妮听到收音机里失去母亲的小男孩要给爸爸找个新妻子,感动之余她写了封信约男孩的爸爸山姆在纽约帝国大厦顶楼见面。正是通过这封信,让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找到了冥冥之中爱的缘分。
而日本经典纯情电影《情书》中,哀伤的渡边博子寄给亡夫藤井树的信竟然收到了回信:是不舍的亡魂,还是同名同姓的巧合?在抽丝剥茧的探寻中,渡边终于发现埋藏在丈夫心底的那段未了情。
一封信的珍贵,就像一件完满的艺术品,被情感栽培起来,配合写与读的姿态,成为悠长的沟通过程,甚至能做一生的保存。通信科技发展的最大遗憾,就是我们因传统信件跨越空间距离的效率低下而不再写信,却忘记了这薄薄几张纸能够跨越时间的距离、保存生命故事的真谛。
文化地域不是问题
在众多反映人类不同种族纷争的影片中,《日落狂沙》十分血腥,美国人与印第安土著之间的残酷杀戮到了必须剥下对方头皮才算复仇的状态。文化、地域不应成为断绝沟通的借口,宽容、理解、尊重是交往的基础,和平才是沟通的终极目的。对人如此,对万物生灵也应如此。
《金刚》中金发美女与大猩猩从最初的对抗,到尝试沟通,再到生死相依,令人动容,反衬的是为欲饱私囊而不惜大肆破坏环境、捕猎大猩猩的贪婪人类。人类与其他族群必须互相理解,才能真的找到沟通之路。《指环王》中为抵抗黑暗魔王索伦,矮人族、精灵族、树人和人类在不断的沟通、和解中,凝成一股力量,历经艰险,终于到达末日山脉销毁了至尊魔戒,拯救了中土世界。
狂赚国内上十亿票房的《阿凡达》,将入侵异族的血腥战场拉到奇花异草遍布的潘多拉星球。而影片的闪光点是作为人类的杰克・萨利在与纳威人的生活与交流中深刻体会到纳威人对家园的爱,懂得纳威人丰富的感情,并与纳威公主产生爱情,用他的良心帮助纳威人反抗以贪婪做美德的地球人军队。
如今,全球化趋势的加剧对未开化地区的生灵和文化还在继续毁坏,我们是否有电影中闪现出的那些伟大智慧,还要看我们对异处的文明能否献出足够的敬畏。
身体不是问题
语言是人际交流最简便的工具。选定语句字词,借助语调高低上下,意思得以表达精准,加上声情并茂,直达心灵也便成可能。但一个人若是智障、患精神疾病,语言系统崩溃,那么即使是最简单的沟通都将成为一场巨大的战争。
莱奥纳多・迪卡普里奥曾在《不一样的天空》中饰演一个智障儿阿尼,他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一直依靠哥哥在小镇居民的嬉笑嘲弄中保护自己。多年来哥哥与阿尼之间的交流并不全然顺畅。最严重的交流阻滞,是有一回哥哥急着出门见女友,便让洗好澡的阿尼自己擦身体,以往这都是哥哥的任务。结果阿尼就将自己晾在浴缸中,直到水变得冰凉。这件“事故”之后,阿尼再不愿洗澡,生活失败的哥哥终于失去耐心,把阿尼痛打了一顿。哥哥最后希望能挽回弟弟对自己的爱,但正常的语言根本无法“唤醒”阿尼已受伤的心,哥哥便为弟弟操办了盛大的生日派对,在派对上陪阿尼玩起傻乎乎的躲猫猫游戏,当俩人扭打一处,恢复了以往相亲相爱的状态,兄弟二人终于前嫌尽释。
《海洋天堂》里,功夫巨星李连杰演起一位自闭症儿子的父亲,同样精彩。为了让不说话的儿子大福不会感到孤独,他甚至拖着罹患癌症晚期的身体,背着自制的龟壳扮成海龟,陪着大福游泳。他告诉大福自己将会变成海龟,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地位不是问题
关于不同身份者之间的交汇,好莱坞早有一种童话式的阐释。《罗马假日》是最典型的一段,安妮公主因想暂时逃脱皇室的紧密安排,出访间隙溜到罗马大街上玩耍,结果爱上寒酸的帅哥记者乔。两人爱得欢愉,乔骑着小摩托带着安妮在罗马街道上飞驰,两人在广场上吃冰激凌,为了躲避特工追捕掉进河里,乔在“真心石”前假装被石狮子咬掉手臂……这些风情,全是一对恋爱者再正常不过的交流方式。即便是“公主”,在爱情滋生的时候,也仍要暂时败退。身份地位悬殊者之间得以交流,最重要是有一种人人平等的姿态。
《泰坦尼克号》中小混混杰克偶遇迷茫的贵族小姐露丝,不断遭人嘲讽、鄙视的杰克,没有放弃对爱情的追求,一点点地打动露丝,成就了一段荡气回肠的生死恋。
不论身份地位如何,在同一片茫然的世界,必有那一点同样失措的心绪能将人心打通。
常西露//摘自《看电影》,本刊有删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