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江南，初春，乍暖还寒。 西沉的太阳似一个红通通的大皮球，滚落在清凌凌的青阳湖畔，湖水被染得血红血红的。 星期六，曹帅上完一天课，骑着自行车，一路风驰电掣地从学校赶往家里。他家就在青阳湖畔。
自从升入青阳中学高二年级，为了迎接高考，曹帅和他的同学都已进入临战状态。学校取消了双休日假期，星期天美其名曰不需到校上课，但是各科老师布置的大量作业题，让莘莘学子如何静得下心来休息呢？青阳中学是市重点中学，曹帅成绩出众，是高二（1）班的学习委员，按理说对付学习应该不成问题，可是面对着日复一日、没有穷尽的题山卷海，这毕竟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的呀。
也许是出于逆反，也许是出于本能，这些十七八岁的姑娘和小伙，面对着青春期的躁动，面对着异性的好奇和爱慕，一旦有了适宜的时机，依然会像春天原野里烂漫的花朵一样，肆意地淋漓尽致地释放出来。
整整一个星期，曹帅内心一直处于躁动不安之中，精神格外亢奋，甚至上课时也常常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原因很简单，他恋爱了，爱上了隔壁高二（2）班的陶艳。
其实从上学期开始，曹帅就暗暗喜欢上了陶艳。陶艳是学校广播站的播音员，曹帅认识陶艳首先是从认识她的嗓音开始的。
中午11：35至12：05是播出学校广播站自办节目的时间。“校园音乐盒”播放同学们喜欢的流行歌曲，“学习直通车”由同学介绍学习经验，“文学星空”播送学生美文，还有贴近心灵、深受同学们喜爱的“心情小屋”等节目。这个时间段，正值同学们午餐，嘈杂、鼎沸的餐厅，只要广播中响起陶艳圆润、甜糯的嗓音，偌大的餐厅就会慢慢安静下来。陶艳的语速不急不缓，悦耳、动听，入脑、入心。每天中午，同学们伴随着这乐音，心情舒畅地享用午餐。可以这么说，在学校里陶艳拥有很多粉丝，甚至，有的同学私下里称她是“大众情人”。
当曹帅有一天路过隔壁班级，听到有人在喊陶艳时，他侧过头去往窗户里瞥了一眼，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秀发垂肩的女同学应答着离开座位朝讲台走去。她就是陶艳？曹帅不禁眼前一亮，陶艳亭亭玉立，姣美的脸庞艳若桃花……他两眼直愣愣地看着，目光足足停留了几秒钟。凭这惊鸿一瞥，从此陶艳的形象便在曹帅的脑屏上定格了。
每天中午，曹帅趴在餐桌上，嘴里不紧不慢咀嚼着饭菜，耳朵里听着陶艳的播音，他觉得这是一天里最享受、最陶醉的时刻。要是哪天广播里没有了陶艳的声音，而换成了别的播音员，曹帅心里就会引起种种猜测，是不是陶艳病了，或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于是他会坐立不安，在人头济济的餐厅里东张西望，三扒两口吃完饭，就去隔壁班级走廊上逛上几个来回，观察教室里是否有陶艳的身影，直至目光搜寻到了陶艳，悬着的心才会慢慢平静下来。
随着时光的推移，曹帅心中渐渐地涌现了一种渴望，渴望似潮水般日夜疯长，把他的心浸润得酥酥麻麻，胀胀满满。他渴望着能与陶艳接触、交谈……
上个星期天，曹帅突发奇想，给校广播站写了一篇稿子，以学习委员的身份，谈进入高中以来的学习体会。学校广播站门口挂着一只木制的稿件箱，方便同学们投寄稿件。可是曹帅要把稿子亲自交给陶艳，这是一次与陶艳绝好的接触机会，不能白白错过了。如何将稿件交给陶艳呢？去他们教室当面交给她，弄不好会给那些多嘴的同学留下把柄，怀疑他是否在向美女传递情书呢。去广播室交稿，要是陶艳不在怎么办呢……曹帅躺在床上思来想去，纠结了大半夜，远比他写稿所花的时间要长，直至迷迷糊糊进入梦乡，也没想出个结果。
（二）
吃过早饭，曹帅把稿件塞进书包，骑上自行车匆匆上学。
早春的风有点儿刺鼻，有点儿刮脸，曹帅全然不顾，心里热乎着呢。家里到学校有半个小时路程，车来人往，熙熙攘攘，曹帅低着头，脚踩车子，脑子里一直盘算着如何交稿的事。不知不觉中，自行车行驶在快车道上，身后汽车喇叭突然鸣响，曹帅一惊，猛拐车龙头，差点撞上路边的电线杆。哈，一场虚惊，看来真的是“一心不可二用”啊！上课时班主任金老师要同学们专心听讲，经常会说这句“经典”语录。
绞尽脑汁，交稿事情依然毫无头绪。当曹帅来到学校大门口时，只见陶艳骑着自行车，飘逸着乌黑的长发，像一只翩然而至的蝴蝶，轻盈地下了车。
两人不期而遇。
曹帅心里一阵激动，却又夹杂着一种莫名的紧张和惶惑，他呆呆地站着，因为从没与陶艳交谈过，不知如何开口。
陶艳推着自行车，款款迈入校门，就在她刚要蹬腿上车时，曹帅突然叫住了她。
“喂，陶艳——”曹帅鼓足勇气，再也不愿错失机会。
陶艳停住了上车动作，回过头来，怔怔地望着曹帅：“你在叫我——”
“是的。我有一篇稿子，想给校广播站投稿。”曹帅说着，从书包里拿出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稿纸，递到陶艳手里。
“欢迎投稿！”陶艳接过稿件，职业性地说了一句。她看了眼曹帅，“你是二（1）班的，我早就认识你了。”她脸带微笑，把稿件放进书包，说了声“谢谢”！
听陶艳说“早就认识你”，曹帅有点儿受宠若惊：“你，你怎么会认识我的？”
“高二（1）班大名鼎鼎的学习委员，高材生，怎么会不认识呢，以后希望你能经常为我们写稿。”陶艳推着自行车，边走边说。
“好的，不过还得请你多指正！”曹帅不失时机，与陶艳肩并肩走着，中间隔着陶艳那辆粉红色的跑车。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走进了玻璃钢搭建的停车棚，又一起走向教室。
这一天，曹帅浸润在幸福的暖流中，想不到平时看上去像一个高贵的公主似的陶艳，竟会是那样的随和，挺容易接近。
第二天午饭时，曹帅的稿件，由陶艳亲自播出了。在饭厅里，曹帅收获了许多眼光，有羡慕的、祝贺的，也有不冷不热十分异样的，奇怪的是，后者的眼光都是男生投来的。曹帅才不管呢，他心里记着昨天陶艳说过的话，让他多为校广播站写稿。
青春期的心思活跃而又敏感。今天曹帅又有了灵感，有了写稿的冲动，不过这一回他想写的不是学习，而是要为“心情小屋”写稿，内容是如何正确对待男女同学之间的爱慕之情。 学校三令五申，中学生不能谈恋爱，可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恋爱进行曲” 依然在私下里悄悄地奏响。这种现象为什么会屡禁不止呢？曹帅感到困惑，这类青春期的问题如何把握，能否写，怎样写，他想先听听陶艳的意见……临近放学时，曹帅以商量稿子内容的名义，给陶艳发了一条短信，晚上7：30在市体育活动中心大门口见面。陶艳的家就在附近。
很快，陶艳返回短信：“好。”
简单的一个“好”字，让曹帅由衷地感到兴奋和激动。几乎是在发出短信的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明朗的回答，他感到这是一种美好的“昭示”。
（三）
曹帅是无忧无虑的一代，在家里享受着爸爸的宠、妈妈的爱。
爸爸开了一家木工厂，专做家具，生意还不错，他们在青阳湖畔的高档别墅区安了家，用上了保姆，一家三口，生活富足，和和美美。
晚饭时，曹帅端着饭碗，心不在焉，不时停止咀嚼，持筷沉思……
妈妈没留意儿子的情绪，夹了菜往他碗里塞，说：“帅帅，多吃点菜，增加点营养，这样才有体力、精力去拼学习啊！”儿子聪明好学，从来不需要大人费心叮嘱、督促。尽管如此，妈妈知道学校竞争激烈，高中时段又处于人生关键时刻，因而时不时还要给儿子敲上几记木鱼。
“妈，今天我跟同学约好了，晚上出去活动一下。”曹帅提出了要求。在家里，妈妈是一把手，只要妈妈点头，就没事。
“上哪里活动？”爸爸急着想知道儿子的去处。
“去市体育活动中心打台球。”曹帅回答。
爸爸妈妈知道，这是儿子喜爱的活动，紧张学习之余，他常常借此调节心情。
“好吧，明天不上学，你去放松一下吧！”妈妈答应了。
“晚上我开车顺路将你送去那里，回来自己打个的吧。”爸爸每逢周末与“麻友”有约。
“耶——”曹帅举手比了个V字，低头高兴地扒拉起米饭来。
“不过，不要玩得太晚了。”妈妈知道儿子会把握的，忍不住还要关照一句。
“请放心，我会早点回家的。”曹帅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暗暗想着，就骗老爸老妈这一回吧，仅此一回。
（四）
夜幕降临了，市体育活动中心门口的白炽灯把广场照得如同白昼。人们三五成群朝体育场走去，晚饭后的锻炼，已经成了市民们每天不可或缺的生活习惯。
曹帅摸出手机，显示屏上的时间7：25，离约定时间还有5分钟。他朝四下里观望了一阵，陶艳还没来，于是来到广场北端的一棵香樟树下站定。灯光经过枝叶的过滤，变得零落、暗淡，站在树下并不显目，而广场上来去的男女老少却能尽收眼底。
曹帅伸长脖子，东张西望，左顾右盼，不时用手揉着眼睛，唯恐看走了眼。
7：30，陶艳准时来了。在白炽灯光照射下，陶艳身上的橙色风衣是那样的鲜艳夺目，白皙的颈项、姣好的脸庞、水灵灵的眼睛，浑身彰显出一股青春的气息。她仿佛走在T型舞台上，步子轻盈活泼，气质清纯优雅。
“陶艳——”曹帅疾步走出树下，欣喜地扬了扬手，喊了一声。
陶艳少了一分平时学校里的矜持，脸上洋溢着笑意，雀跃着迎上前来。
“曹帅，怎么想到今晚约我来这里？”陶艳耸了耸肩膀，俏皮地笑着问道。
陶艳的问话，一下拉近了相互间的距离。
曹帅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门：“呵呵，我也不知道啊，这里突然来了灵感。”
“你真坏！”陶艳说着，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体育场内，环形跑道上有人在跑步，有人在快走，有人在闲聊散步；球场上，趁着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人们在打篮球、打网球、打羽毛球，全民健身的气氛非常浓烈。
此刻，曹帅和陶艳需要的是宽松、幽静的环境。他俩穿过草坪，迈上了体育场外围的林荫小道，挺拔的杉树分立两旁，站成了一道森森的护墙。这里离开了城市的喧嚣，弥漫着一股草木的香味，幽幽的如一掬清泉注入心脾，让人晕晕地生出一丝凉意、一丝刺激。
陶艳下意识地用双手把风衣往身上裹了裹。
这一细小的动作被曹帅看到了：“你冷吗？”他关切地问着，就要脱下身上的夹克外套。
陶艳伸手挡住了：“哈，不用，你把我当成林黛玉了，我真有那么弱不禁风？”
“这么说我成贾宝玉了？不，我才不要做贾宝玉呢！”曹帅急着向陶艳表白。
“那你要做谁呢？”
“谁也不做，我就是我——曹帅；你也不是林黛玉，你就是你——陶艳！”
“哈哈……”
“哈哈……”
两人心照不宣，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可是，我们班上的女生都在议论你，说你像一个电影明星——”
“像谁？”
“《山楂树之恋》的男1号老三——窦骁。”
“你说像吗？”
陶艳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像。”
“可是，他演的男主角老三的命运太惨了……”曹帅说着，脸色忽然变得忧郁起来。
陶艳突然醒悟到了什么，马上转移话题：“好吧，我们言归正传，说说你的文章，有了什么新的构思？”
“当然有啊，今天约你，就是为了谈这个问题——”曹帅的脸色慢慢有了好转，说着，他停顿了一下，侧过脸来，目光专注地盯着陶艳。
陶艳抬眼，四目相视，夜色朦胧中，两人都感觉到对方明亮而又炽热的眼光。
“快说啊，别卖什么关子！”陶艳催促着。
“我，我想与你探……探讨……”曹帅说话有点儿吞吞吐吐，脸上不由自主涌上了一种热辣辣的感觉。
“有话直说，别这么磨磨蹭蹭的。”陶艳撅着嘴巴，故意装出生气的模样。
“好吧，我就直说了——”曹帅深深吸了口气，又看了一眼陶艳，仿佛下了决心似的，“譬如说，我，我喜欢上了你，应该……应该怎么处理我跟你的关系呢？”
陶艳望着眼前这个大小伙子，高高的个头，有棱有角的脸蛋，眼眸深邃、明亮，绝对的阳光、帅气，此刻听他说出这番话来，尽管心里有所准备，但还是被电击似的震颤了一下，难掩少女的羞涩，微微低下头来。然而，陶艳不愧是校广播站主持人，平时的采访、播音锻炼了她的临场心态，她很快调整了情绪，恢复了平静：“说吧，你喜欢我什么呢？” 曹帅倒是结结巴巴起来：“我，我喜欢，喜欢你的漂亮，喜欢你的热情、你的爽朗，嗯，还有，还有你的嗓音……”
“咯咯，咯咯……”陶艳听着，禁不住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这可是我的心里话呀！”曹帅在一旁瞪大眼睛，急忙表白。
“我笑的是，你的话毫无新意，我们班上好多男生也是这样对我说的。”陶艳睨了一眼曹帅，忍不住摇了摇头。
（五）
林荫道尽头，横亘着一条宽阔的城河。两岸的路灯光映照在河面上，蒙蒙地升腾起一片水雾。河面足有50来米宽，河水不急不缓，从容地南下，一直流入碧波浩渺的娄湖。它的上游连着青阳湖，沿着城河往北，可以走到曹帅的家。
岸边，依水搭建的长长的木板栈桥，远远望去恰似给堤岸镶嵌了一条柔美的腰带，光秃生硬的驳岸便多了一份妩媚；栈桥上玲珑的亭台、水榭，给城河增添了一份独有的情趣和魅力；岸上的柳树垂下了泛绿的枝条，随风轻拂，不由得让人生出一种酥痒的感觉；低首看一眼清澈的城河，满眼是河水映现出的朦胧星光，城河的夜倏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前方不远处，栈桥上有三两对情侣在散步。陶艳看了一眼身旁的曹帅，脸上露出诡谲的笑意，向前紧走几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曹帅急忙追上前去，两人一前一后迈入水榭。
陶艳倚着原木栏杆，眼望着城河朦胧的夜景，心潮难以平静。虽说班上有男同学喜欢她，可是他们大都是同学间的玩笑话，“闹着玩的成分”占比大。而像曹帅这样面对面，郑重其事向她表白“喜欢她”，这在陶艳看来还是第一次，因而她的心弦还是被柔柔地拨动了。
“陶艳，你，你听我说呀……” 曹帅走近陶艳，急切想表达此刻的心情。
陶艳转过身来，路灯光下，只见曹帅脸庞红扑扑的，还听到了他微微急促的喘息声。
曹帅神情庄重地说：“陶艳，我，我对你是真心的，不信，我可以向你表示——”
陶艳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怎样表示啊？”
“为了表示我对你的一片真心，我必须与众不同，用别人从没有过的表示方式——”
“什么方式？”
曹帅两眼注视着陶艳，没有马上回答。少顷，只听“哗——”的一声，曹帅夹克外套的拉链松开了，他脱下了上衣，里面是一件雪青色T桖衫，随即又“啪、啪”蹭掉了脚上的耐克球鞋。
“你，你要干什么？”陶艳紧张地问。
“我现在马上游到对岸去！”因为害羞，也许是自信，曹帅紧了紧裤带，没打算脱下浅灰色牛仔裤。
“真的？”陶艳有点儿喜出望外。
“是的。”曹帅深情地看了一眼陶艳，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平时在男生面前，陶艳常常能体验到那种优越的女生滋味，可是在这样的夜晚，曹帅愿意用这样特殊的方式向她示爱，她只觉得这应该是发生在电影里的故事，实在是太浪漫，太刺激了，以致心在狂跳，眼前一阵晕乎乎的。
不等陶艳说下去，曹帅纵身一跃，登上了木栏，然后“嗵——”的一声，静静的城河激起了一片大大的水花……
（六）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此情此景，容不得曹帅多思，也由不得陶艳多想。
“哗——哗——”曹帅在水中有力地摆动双臂，两腿踢蹬着，看上去泳姿很优美，像一条鱼儿似的向着对岸游去。
陶艳有了信心，感觉曹帅游到对岸不成问题。
她站在栈桥上，双手握拳，伸展臂膀，恣意地挥舞着，嘴里不停地喊着“加油——加油——”。
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陶艳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河面上掠过一阵轻风，岸边的柳枝飘舞着，发出沙沙的声响，也是在为曹帅鼓劲、呐喊？
不远处，有一对情侣被吸引了，他们转过身来，驻足观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曹帅游到了河中央，再有一半路程就可以到达对岸了。
陶艳脚踩栈桥，双手击掌，兴致盎然地喊着：“加油——加油——”
忽然，曹帅划水的幅度变小了，速度变慢了。
陶艳双手拢在嘴巴上，喊着：“曹帅——加油——”
曹帅的动作失去了节律，在河心慌乱地挣扎起来……
“曹帅，怎么啦？”陶艳似乎感觉到情况不妙，关切地喊着，“你累了吗……”
曹帅拼力转过身来，口中显然呛了水，他对着陶艳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句什么……
陶艳隐约听得，曹帅好像是喊了一声“救命——”。
“曹帅……曹帅……”陶艳心头一惊，顿时大声呼喊起来，“救命啊……”颤抖的嗓音在初春的夜晚，随着寒风飘向远方。
曹帅的双手无力地垂下了，不一会便消失在水面上。
城河中央，泛动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那对情侣中的男青年，听到呼喊声，一路疾奔过来，边跑边脱去身上的衣裤，迅速扑入水中。
“扑通——”对岸响起一声巨响，又有人跳入水中……
陶艳双脚蹦跳着，声嘶力竭呼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两位好心人潜入水中，河水是那样的漆黑，那样的冰凉，让人止不住浑身激灵，上下牙齿打抖。不一会，他们相继浮出水面，换了口气，又没入水中……
两岸汇聚了好多人，他们在河面上一起紧张地搜索着，有人用手机向110求救，有人拨通120电话……
陶艳陷入了绝望，长发凌乱地披散着，瘫坐在栈桥上，凄婉而又哀伤的哭声在城河上回荡……
“呜……”
“呜……”
警笛鸣响，警灯闪烁，由远及近。
警车与救护车几乎同时抵达出事地点，白花花的手电光柱纵横交错，在城河上四处搜索，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河面上，没发现一丁点儿痕迹，只有寒冷的河水无声无息地流淌着；水底下，幽邃莫测，只有星星神秘地眨着眼睛……
曹帅的爸爸妈妈闻讯急急赶来，暗淡的路灯光下，只看见栈桥上孤零零地留下的儿子的一双球鞋、一件上衣。夫妇俩捶胸顿足，痛悔不已……
（七）
第二天早上，人们在娄河下游，发现了一具尸体……经法医鉴定，河水寒冷，曹帅右腿痉挛，且穿着牛仔裤，由于体力不支，导致溺水身亡。
水中腿脚痉挛，俗称“脚抽筋”， 触电般剧烈疼痛，很快传导至全身，不能动弹，往往凶多吉少。会水性者，采取仰泳姿势，平躺水面，节省体力，可缓解腿部疼痛的险情。法医说，曹帅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没有脱掉长裤，厚厚的牛仔布吸足了水，双腿像绑上了沙包，沉沉的，直往下坠……
一个年轻的、正值花季年华的生命，从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了。
噩耗传来，如晴天霹雳，同学们震惊了！高二（1）班所有的女同学泪水奔涌，失声痛哭……要知道，她们心里也都喜欢着曹帅呢！
曹帅本可以有无限美好的前程，班主任和她的同事们为他扼腕叹息！
陶艳的世界一片混沌。她足不出户，以泪洗面，缄默无语，只得休学了。
善良的人们同样为陶艳揪心，祈望她能早日走出心灵上的阴霾！
……
短短一周时间，酿成了如此悲剧。有人痛惜地说，如果陶艳不是校播音员，如果陶艳拒绝与曹帅约会，如果陶艳阻止曹帅以游泳方式表白，如果……总之有太多的“如果”，曹帅都可以幸免于难。说话者，把责任归咎于陶艳。同样，也有人列举种种“如果”，把责任归咎于曹帅自身……
恋爱，是人生最美好、最幸福的事情。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相爱、相恋本无可厚非。可是，因为年轻，因为草率，因为冲动……一切便走向了反面，酿成了无以挽回的悲剧。
痛定思痛，世上的人们该从中吸取些什么教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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