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吗，债主不仅不上门追债，反而帮欠债人盖新房娶媳妇？这是一曲发生在浙江衢州、感人泪下的孝义之歌：7年前，当父亲突患绝症撒手人寰时，年仅15岁的稚嫩少年毅然扛起信义的大旗，他脱下初中校服走上崎岖打工路，誓要还清为父治病欠下的巨额债务！
7年后，少年用青春和汗水赢得了乡亲的认同，他的信义之举更是博得了人们的尊重，备受感动的债主们将心比心，商量着要为他凑钱盖房娶媳妇。然而多年艰辛，眼看就要苦尽甘来时，少年却在一夜之间被发现患有白血病……
信守诺言，15岁的少年要帮亡父打工还钱
2001年1月底，浙江衢州柯城区石梁镇大源山村。正值寒冬，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就像猫抓一样疼，尚在读初一的赖小卫正匆忙地走在路上。推开家门，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一股刺鼻的劣质烟草味就呛得赖小卫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眼，顿时愣住了。家里凉锅冷灶、凌乱不堪，没件像样的家具，村里的乡亲们正团团围成一圈，向母亲要债：“大过年的，你看要不先把钱还上些吧？”可怜的母亲脸涨得通红，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双手不停地揉着衣角。看到这一幕，一向文质彬彬的赖小卫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股说不出的无奈和屈辱涌上心头……
赖小卫本来也有个幸福美满的家。父亲赖水祥是个兽医，走街串巷靠手艺赚钱。母亲张樟英则伺候着几亩薄田和几十棵橘树，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赖小卫从小听话懂事，学习成绩也很优秀，一家人虽算不上富裕，但父慈子孝，倒也过得其乐融融。
然而灾祸却在不经意间摸了上来。1998年中秋，时年43岁的赖水祥在别人家帮忙阉猪时，突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张樟英忙不迭把丈夫送进了衢州市人民医院，检查完医生摇着头说：“肝硬化晚期，要是能早点发现就好了。”
赖小卫清楚地记得，那段日子父亲整日躺在床上，时不时捂住肝部疼得满床打滚，豆大的汗珠淌了满脸。没了收入来源，看病的开销又像流水，家里很快就耗尽了口积牙存的一点积蓄，张樟英就全靠着向亲友借钱维持着丈夫的治疗。然而拖到2000年11月，赖水祥还是不舍地告别了人世。临死前的那天晚上，赖水祥说什么也要出院回家，他摸着儿子的头嘴里不停念叨着：“咱不花那冤枉钱了！欠债那么多，你们娘俩以后可怎么办啊。”硬撑着办完丧事之后，张樟英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悲痛，抱着儿子放声悲哭。丈夫给她留下的，只有三间破砖房和12万元的债务。
自从父亲死后，来讨债的人就踏破了门槛，哪怕是临过年了，家里也是满满一屋子的债主。赖小卫心头说不出的悲凉和苦涩。可怨得了谁呢，农村里日子苦，谁家少个千八百的都会愁得睡不着觉。那天，说尽好话送走众人之后，赖小卫郑重地对母亲说：“妈，我不读书了，我要去打工挣钱还债。”张樟英吃惊地看着儿子，一口回绝：“哪怕卖房子你也要把书读下去，要不然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赖小卫还是坚持说：“房子卖了，你住哪里？乡亲们的钱也都是留着造房子娶媳妇用的，所以无论如何得尽快还上。”张樟英还是有些犹豫：“孩子，你可要想清楚啊，再说谁会用个童工呢？”赖小卫看着母亲的眼睛说：“这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然会有办法找到工作。”
几天后，赖小卫就带着母亲，挨家挨户往30多个债主家里跑。“什么，靠你打工还钱？”没有一个债主愿意相信赖小卫的话。确实，刚过15岁的他，身高1米5出头，体重才80多斤，脸上写满了稚嫩，又有谁会请这么一个孩子打工啊。有个别不客气的人还呵斥他说：“小孩子当是玩过家家啊，奶都没吃好，一边去！”可倔强的赖小卫还是坚持跟债主一家家写下了欠条，在每张欠条上面，他都一笔一画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赖小卫就读的初中，班主任和校长一起上门来劝说，并允诺帮赖小卫免去所有学杂费用。可赖小卫还是哭着谢绝了老师的好意：“不先把钱还上，这学我也上得不安心。”
接下去的半个月，赖小卫就带上干粮，每天跑到衢州开发区里找工作。可是对一个初中没毕业、身份证都没有的孩子来说，要找到一份工作简直比登天还难。挤在一堆找工作的大人里面，赖小卫显得特别瘦小，招工的人往往随便瞥一眼，就不耐烦地挥手让他走开。有一次，人才市场里的几个保安甚至把赖小卫当成了小偷，差点把他推搡到墙角里揍一顿。
一次次的失望让赖小卫饱受煎熬。一天路过一家油漆店，生怕对方一口回绝的赖小卫终于忍不住流着泪，对老板诉说了自己为父还债的苦衷，并恳求他给自己一份工作。没想到老板也是个有着类似遭遇的人，从小就父母双亡孤身在外打拼，他被赖小卫的一片孝心所深深打动，就破例把他收下了做学徒，并免去了本该一年1800块钱的学徒费。从那天起，15岁的赖小卫正式开始了他的打工生涯。
孝感动天，债主要帮欠债人盖新房
每天六点半，赖小卫就必须起床，帮带他的师父做好早饭并准备好所有的油漆工具，然后跟着师父去开工。做油漆工是个苦活，上漆前，必须先用砂皮把木头面打平推光，第一天上班还没过半个小时，赖小卫的十个手指就都磨出了血，接着每推一下，指尖就像有无数根钢针扎，刺骨的疼痛直让头皮一阵阵发麻。赖小卫不敢喊疼，咬着嘴唇坚持着，等到中午吃饭时，他的手连筷子都挟不住。
那天的活一直忙到了晚上12点半，赖小卫浑身又酸又疼，指尖的伤口，早已完全失去了知觉。老板安排给赖小卫睡觉的地方就是放油漆的仓库，一躺下去，油漆的味道熏得他双眼发涩，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眼睛已经红得睁不开了。赖小卫胡乱买了瓶眼药水，就继续上班。
这样的日子每天都在重复。作为学徒，赖小卫是没有一分钱收入的，就连吃饭的钱还得母亲给，但他必须什么都得做。除了油漆活，他还得帮师父做饭、洗衣服，甚至农忙时，还要到师父家去帮忙收割庄稼。
脏、苦、累且不说，更可怕的是还要担惊受怕。赖小卫每到一个工地，都如惊弓之鸟一般，觉得自己额头上刻着“童工”两个字，无论在哪儿都招人注意。工友们常吓唬他说：“童工一旦被逮住，就得坐好几年牢。”为此，他无论走到哪儿都要穿着与体形不相称的衣服，头上还要戴顶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生怕有人看出自己的年龄。
赖小卫毕竟还是个孩子，时刻紧绷的精神压力和超负荷的体力劳动让他快顶不住了。两个月后，他忍不住偷偷跑回了家。几天不见，儿子就黑了好多，瘦了一圈，张樟英心疼地直掉眼泪，她顾不上问儿子为什么会回来，下厨帮他烧了碗面条。
一边看着赖小卫狼吞虎咽地吃，张樟英一边对他说：“奶奶也出去打工了。”“什么，奶奶都已经是69岁的人了啊！”张樟英叹了口气，原来奶奶不忍心看着孙子一个人为了还债而受苦，就不顾媳妇的劝跑到了城里去做保姆。老人家说，孙子是好样的，是个有骨气的孩子，咱姓赖的不能失信于人……张樟英说着说着，赖小卫只觉得眼皮发涩，嗓子里就像塞了把草似的难受。他放下筷子，定定地愣了半天，突然抬头对母亲大声喊了起来：“家里再穷，家里再苦，都有我顶着，你不能绝望啊！”说最后一句话，赖小卫像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从此，赖小卫就像不知疲倦的机器那样干活，咬着牙把日子一天一天熬了下来。2001年11月17号下午，赖小卫提前结束了一年的学徒生涯，领到了老板给的第一份薪水――500块钱。把钱藏在贴身的口袋中，赖小卫激动地连满是油漆的衣服都赶不及换，就跳上了回家的车。当晚，赖小卫就把钱分成了三份，分别给三个债主送去了。
债主之一的张樟球看到赖小卫送来的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原来以为，赖家现在孤儿寡母的，借出去的钱肯定打了水漂。这孩子现在来还钱，他不禁有些动容，忍不住拍着赖小卫的肩膀说：“让你受苦了啊。”
[ 2 ] 赖小卫深夜回到家中，看着手里收回的三张借条，他热泪盈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父亲的遗像前，哽咽着说：“爸爸，我能给您还钱了！”
“赖小卫真在城里打工替他父亲还钱！”这个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转眼就传遍了整个村庄。在众人啧啧一片赞叹声中，自从丈夫死后，张樟英走出家门第一次挺直了腰板。人心都是肉长的，债主们纷纷找上门来说，钱的事可以缓缓，可千万别把孩子累着。
时间过去了7年。在这期间，赖家大小凭着不能失信于人的信念，硬是合力还掉了5万多元的债务，赖小卫年过70的奶奶也一直在城里做保姆，省吃俭用一共只回过三次家。而赖小卫凭着过硬的油漆手艺，一人就还了3万多。
2007年一过完春节，为了多挣点钱，赖小卫跟着工友一起来到温州。在这里，他不仅上下班的时间可以规范些，还能每天挣上50块钱。6月的一个周六，赖小卫突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让他赶快回家：“乡亲们要帮我们家造房子，好让你早点娶上媳妇。”挂上电话，赖小卫傻站了半天，抓破脑袋都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一路不屈，坚强小伙笑对恶疾
赶回衢州，赖小卫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看着赖小卫已经年过二十了，却还每天在外地为父亲的债务奔波，善良的债主们坐不住了：不少附近的孩子在小卫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当上了爸爸妈妈。可以说，赖小卫是为了还他们钱才耽搁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误了小卫的一生？债主中有不少是赖家的亲戚好友，在他们的提议下，30多个债主一致同意凑钱帮赖小卫盖座新房娶媳妇。“小卫大了，得先成个家。为这么有情有义的孩子出点力，没说的！”
赖小卫和母亲在村里居住的是爷爷留下来的老房，多年风雨的冲刷早让三间砖屋成了危房。外墙裂着几条粗缝，屋顶每到下雨时总会漏水。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诉说，赖小卫眼眶一热。其实几年来因为父亲当年看病欠下的钱，一些债主自己家都耽搁了造房和娶媳妇，如今他们却还在为自己着想。赖小卫紧紧抱住母亲，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夺眶而出，仿佛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伤心都哭出来。张樟英搂住儿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说：“傻孩子，这都是大家的一番心意。”
6月17日上午，为了腾出新房用的地基，在众人的一片欢笑声中，赖小卫家的旧房被推倒了两间。可是谁又能想到，一场无妄之灾正在悄悄逼近。这天晚上，赖小卫和亲友们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饭后，回到家中突然开始四肢无力，汗流不止，还发起了高烧。
第二天一早，张樟英带着儿子赶到衢州市人民医院做血常规检查，结果却让母子俩如遭雷击，半晌说不出话来：赖小卫患上了白血病。10年前，张樟英就是在这里无奈地接受了丈夫的病情，10年后，难道老天还要夺走儿子？她悲痛得一下瘫倒在地上，涕泪齐流，痛不欲生。
得知消息的乡亲们，一下子都被惊呆了：“这孩子是在用心血甚至是生命来兑现他的诺言啊！要不是为了还钱整天对着油漆，小卫哪能得这病！”良心难安的债主们一起赶到医院看望小卫，很多人拉着张樟英的手，掏出100元200元塞到她怀里：“好嫂子，这些钱你先收下，不够，我们再一起帮着想办法。”
赖小卫每天躺在医院的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一声不吭。张樟英知道，孩子心里苦啊，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天，张樟英发现儿子没在病床上，当她走到阳台，发现赖小卫正在病房阳台上徘徊，脸色发青，表情木讷，整个人跟傻了似的。张樟英心里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难道儿子有了轻生的念头？她一把拽住赖小卫，大声说：“孩子，你可别想不开啊，再难的坎也一定能迈过去。”小卫两眼布满血丝，突然间吼叫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歇斯底里发泄着心中的悲痛。张樟英一言不发让他倾诉，良久，小卫才抹掉眼泪苦笑说：“妈，你放心，我说过自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我一定不会倒！”
少年时那场家庭剧变，早就磨炼出赖小卫坚韧的心理承受能力，更何况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倒下，母亲和奶奶也肯定撑不下去。哪怕是为了她们，自己也一定要坚持下去。在经历了起初的彷徨后，他平复了心情，积极配合医生治疗起来。赖小卫每天都要接受化疗，病魔在精神上和肉体上双重折磨着他，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
为了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在衢州市人民医院住了70天之后，母子俩一同来到杭州的浙医二院求治。然而一个多月治疗下来，尽管院方考虑到他家困难的情况一再减免费用，可还是欠下了1万多元治疗费。无奈之下，母子俩只能辗转再次回到衢州求医。在短短几个月的治疗中，赖家已经花去了8万多元的费用。
就在危难时刻，衢州日报的记者报道了这位孝子历经磨难的故事，浙江人民感动于赖小卫身上那种信守承诺、历尽磨难替父还债的精神，纷纷送来了慰问，一场浩浩荡荡的拯救孝子活动展开了：浙江一家房产公司花高价1.5万元“买”下了小卫家种的橘子；而好心的乡亲们则再次行动起来，凑了两万多元医疗费给赖小卫……
在众人的鼓励下，赖小卫正在接受第五阶段的化疗。身陷恶疾的他乐观地表示，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走路也不是那么困难了。而重病中，他还在牵挂自己的诺言：“欠人的钱，这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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