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本刊记者曾到以色列基布兹亲身感受了那里的共产主义生活方式，今次，我们又踏访了以“建设共产主义社区”为理想的中国南街村，眼睛见到的、耳朵听到的都是惊奇：在基布兹，“除了老婆，一切都是配给的”；在南街村，村民享受的是“从摇篮到坟墓”的福利……
基布兹 普列汉诺夫理论下的蛋
背景 以色列“基布兹”(Kibbutz,希伯来语,“社区”之意)是犹太人的一种独特的农村社会组织形式,最早出现于1909年。那时,一批来自俄国和其他东欧国家的犹太人背负着复国主义梦想,回到以色列。他们中的许多人受到社会主义理想和俄国革命(改造世界的精神)的影响,憧憬建立没有剥削、自由公正的“乌托邦”社会。加上新定居地自然环境十分艰苦恶劣,他们更需要联合起来,依靠集体的力量,从事农业生产和共同生活,谋求生存、安全和发展。于是,在加利利海岸边建立起了第一个基布兹“克武察”(Kvtza,希伯莱语,团体之一,成员数增长后改名为基布兹)。
早期基布兹的特点是,对外作为一个企业,按商品交换法则参与资本主义市场竞争,内部则实行准军事共产主义和大家庭式的管理,生产资料和消费资料共享,分配方式为共产主义式的“各尽所能,各取所需”。一位基布兹成员对这种生活的描述是:除了老婆,一切都是配给的。
基布兹发展到今天,已有270多个,遍布以色列全境。基布兹成员虽然只占以色列总人口的3%,但其农业产量却曾占全国的40%。基布兹在接纳移民、开垦农业和国家防务方面发挥了中心作用,对1948年以色列的建国,做出了独特贡献,在以色列政治和经济生活的地位举足轻重,有近1/3的以色列政界精英(包括4位总理)、高级将领及英勇官兵来自基布兹。
理论依据 犹太人之所以选择“基布兹”这种组织形式,除了与这个民族自身喜欢结社的传统有关外,还与受俄思想家普列汉诺夫的理论的影响有关。普列汉诺夫是俄国第一位马列主义者和早期共产主义者之一,他将马克思(也是犹太人)的《共产党宣言》译成俄文,并著书立说,传播马克思主义关于建立没有阶级、没有剥削、人人平等、共同富裕的共产主义社会的理想,对俄国社会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后来爆发了十月革命。千百年饱受迫害的犹太人,最向往这样的“乌托邦”。所以,当犹太人从俄国移民到以色列时,便按照“共产主义理想社会”的蓝图自发建立起了基布兹。基布兹运动也因此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带有共产主义色彩的公有化运动。有意思的是,今天已过上了共产主义式生活的基布兹人,并不自称是共产主义者。
近些年,随着外部世界对基布兹的冲击日深,许多基布兹人开始摆脱这种集体生活,而向往个人自由。基布兹的理想社会模式和意识形态正面临着一场“地震”。
南街村毛泽东思想结的果
背景 以色列有个基布兹,而中国有个南街村――河南省临颍县城关镇的一个行政村�距郑州120公里。这个总面积只有1.78平方公里,805户3130个村民和1000亩土地的小村子,却有16亿的年产值,每位村民都享受“从摇篮到坟墓”的福利。南街村的理想和基布兹是相似的:建设共产主义社区。
而昔日的南街村,曾是全县出了名的“难街村”――大多数村民住的是破草房,粮食少、光棍多,吃盐买油靠鸡蛋换,路面上尘土飞扬……
1979年,中国农村开始推行农田包产到户制度,南街村也执行了这一政策。但责任田包产到户后,该村的许多村民因外出经商或到村办企业工作,而将土地租赁给外村,甚至让土地荒芜;加上缺乏统一管理,南街村出现了粮食产量下降及小偷小摸、不赡养老人、孩子辍学、邻里争吵等现象,原先承包给个人的集体工业砖瓦厂和面粉厂也江河日下。
1984年,该村党支部在村民自愿的基础上,从村里的实际情况出发,决定将承包给个人的土地、工厂逐渐收归集体,再次实行公有制,走共同富裕的道路。在外面的世界都走个人承包的“阳关大道”的年代,南街村人走的集体经济这座“独木桥”却走出了一个奇迹:从“玩泥蛋起家”到“玩面蛋发家致富”,大力发展村办企业,1991年,南街村摘取河南省村办企业“亿元村”桂冠,1997年产值更突破了16亿,比80年代中期增长2100多倍,实现利税8600万元,被称为“豫南第一村”。南街村创造的经济神话不仅“震撼”了国人,也吸引了国际人士,前往考察、参观甚至取经者络绎不绝。
指导思想 南街村使人们感兴趣的,不只是它“火箭”般的创富速度,更重要的是南街村集体经济成功背后的指导思想――毛泽东思想。
改革开放后,神州大地多数地方都将毛泽东“请”下了神坛,而南街村人却反其道而行之――始终坚持开展大学毛著、大学雷锋、大唱革命歌曲的“三大”活动,村里的街道社区、工厂办公室甚至村民家里,都张贴着毛泽东画像和语录,十几年如一日。
南街村的“好班长”(村民对村党委书记王宏斌的爱称)解释说,发展集体经济最重要的条件,就是必须用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思想”的人来管理企业,这样,获得的经济效益才能真正属于集体,属于大多数人,实现共同富裕。南街村在创办集体经济的初期,就反复研讨用怎样的思想才能把“人”武装成具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思想”的人。最后,他们一致认为没有哪一种思想可以替代毛泽东思想,因为毛泽东思想是一种科学、方法论,办企业当然也可以运用它。所以,17年来,南街村“实事求是”,始终不渝地坚持用毛泽东思想教育人武装人,尤其牢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树立牢固的群众观念,一切依靠群众,一切为了群众,接受群众的监督,杜绝腐败和丑恶现象,净化社会风气。
南街村将毛泽东思想作为自己的企业文化和道德教育教材,贯彻到企业生产和社区生活中,不仅实现了企业的科学高效管理,也使社区生活“大同小康”,每个村民都有集体荣誉感、奉献精神和道德操守。这是南街村能够“一枝独秀”的根本所在。
由于集体经济实力的壮大,南街村村民的住房、食品、医疗保险、教育等14项消费实现了免费,与以色列基布兹“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共产主义分配方式很相似,真正实现了“幼有所教,老有所养”。
观念 基布兹带有理想主义的色彩，成员过着“共同劳动、共同占有”的集体生活，一切决定由集体农庄成员大会做出，财产和生产资料属于所有成员共有，其目标是建立一个“没有剥削、压迫，共同生活，人人平等，和睦民主的理想社会”。劳动思想在基布兹成员的观念里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它既是基布兹存在的理论基础，又是现实生活的需要。依靠这一理念，基布兹的成员们在一片荒芜之地上，通过自己的辛苦劳动创建了一个“乐园”。此外，基布兹成员都是虔诚的犹太教徒，他们信仰人之初，性本善，不求索取，只讲奉献。就是在这种纯朴观念的感召下，许多犹太人自愿加入到基布兹这个大集体中。几年前，本刊社长苏放到以色列采访时，曾经参观了基布兹。当时接待他的一位妇女，原来在基布兹外面当律师，收入颇丰，后来因为喜欢基布兹的生活方式，便改行做了一名基布兹的幼儿园老师，其乐也融融。
共同劳动,共同占有
南街村的目标则是“共同建设共产主义、共同劳动、共同致富、共同享乐”。南街人认为,搞经济建设也需要一种信仰、一种精神,而这种信仰和精神就是毛泽东思想。在南街村采访期间,我们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信仰的力量。除了村民们上班前要唱革命歌曲,并排队上下班外,村里的街道两旁、村民住宅楼上满是标语:“政治挂帅,思想领先”、“用毛泽东思想统帅一切”等。就连汽车驾驶室内也悬挂着毛主席像章。我们随便走进一位村民的家里,看到客厅里摆放着毛主席的塑像。南街人提出“坚持外圆闯商海,严守内方治南街”,其中的“外圆”是“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而“内方”则是坚持反腐败,坚持无私奉献,走集体奋斗,集体富裕的道路。讲究“内方”,是要管好南街人,例如,南街人要把在对外业务交往中所收到的礼品和好处费,全部上交村里。而在与日本商人办合资企业时,为了稳住日商的心,南街村根据日本人的生活习惯,替日本人建造了内有小舞厅、健身房、酒吧间和卡拉OK厅的豪华别墅。
在南街村村党委大院对面的三层楼楼顶,高高地竖立着一个醒目的宣传画,上面有一句话最能体现南街人的观念:这个世界是傻子的世界,由傻子去支持,由傻子去推动,由傻子去创造,最后是属于傻子的。南街人在工作中,充分体现了“傻子”精神,他们没有节假日、双休日,每天工作的时间常常多于8个小时,可是,从不领加班费。南街人就是靠这种“傻子”精神创造了今日的辉煌。
分配 基布兹实行“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分配原则,向它的成员提供一整套服务项目,从牙膏到住房,从蜜月旅行到向住在外面的家属提供财政援助。基布兹的住房属于公共财产,由集体统一分配使用,每人面积一样(惟单身和已婚有区别),配有空调、彩电等生活用品。基布兹成员的教育和卫生费用开支是按需分配,其他开支则为平均分配。成员家庭的一般需要都统一由基布兹负责,特殊需要则根据家庭的大小,每年给予一个家庭一定的预算(5000～1万美元),结余部分归该家庭所有。在外面工作的成员,他们的全部收入都要收回,由基布兹统一分配。而新成员的全部资产,除了个人财物外,都要转让给基布兹。在社区内部,成员之间实行共同责任和互帮互助。无论从事何种工作,成员每个月可得到津贴。这些津贴必须用于特定项目例如衣服、报纸、节假日等支出。在基布兹的食品店、服装店,每个成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表格,需要什么只管拿,签个字就行�不必使用货币。但一般基布兹都为每个社员设有一个外购用的账户,如果所需东西在基布兹内部实在买不到,则可以从账户上取些钱到外面购买。
文化 基布兹有自己的舞蹈团和管弦乐队。1970年,基布兹当代舞蹈团成立,如今它已成为以色列最杰出的舞蹈团之一。它的创始人耶胡迪・阿农在加阿通基布兹成立了一个舞蹈中心,然后创建了基布兹当代舞蹈团,吸引了来自不同的基布兹的天才。该舞蹈团定期到国外演出,在世界上享有很高声誉。它经常同国际舞蹈动作设计大师联系,还有一些为学校演出的特别节目。基布兹管弦乐队也成立于1970年,由40位音乐家组成。它每年演出100多场音乐会,包括为赞助者举行的系列音乐会、青年音乐会、在以色列拿撒勒举行的一年两次的宗教音乐节等。基布兹管弦乐队还演出过整套歌剧,定期到海外演出,并已录制了海顿、浮尔第和以色列作曲家的作品。
货币也要,实物也要
在南街村,工厂、居民住宅、生活家具,甚至包括柴米油盐等基本的个人生活资料,都是公家的,由村党委统一配给。居民住宅的分配,由村里按照个人的劳动表现,家里的人口多少,年龄的大小等条件决定。当这些条件改变时,住宅也会跟着调整。南街村的个人几乎没有什么财产,最高的个人工资也只有250元,一般村民的工资只是200元左右,买买蔬菜和衣物,就所剩无几了。可以说,居民生活几乎完全依赖于村党委的分配。村党委把生活资料,包括水、电、煤气、米、面、啤酒、鸡蛋等划为14项,称为“14项福利”。正常的家庭门前配有14颗星,就表明14项福利全都可以享受。可是,一旦违反村规民约,就得按规定扣除某项福利,如果福利全部被扣除�就意味着连饭都没得吃。因此,没有人敢冒被扣除全家福利的风险。
玩得有水平
南街村也有自己的文工团和戏曲学校。1990年成立的南街村文工团共有演职员56人,固定资产50多万元。文工团高薪聘请了全国有名的艺术家做老师,培养了一批年轻演员。自成立之日起,文工团先后演出了《红灯记》等多个剧目,并在南街村自己的电视台上播放。此外,1997年成立的南街村戏曲学校,为弘扬豫剧事业,培养了优秀人才。在这所学校里,学生要在5年时间里学习文化课和专业课。学生在校期间的生活费和学费全免,帮助了不少孤儿、特困生和希望工程辅助生。
管理 基布兹内部就像个大家庭,它的最高领导者是秘书长,二把手是生产项目经理,三把手是人力资源部长。领导层每隔3年要进行换届选举。基布兹关系委员会的成员由大家选举产生,并配有心理专家,负责调解基布兹的内部矛盾。此外,当成员要打官司时,基布兹还会为其聘请专门律师,费用由基布兹支付。基布兹里的每一位成员都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或特长,找到合适自己的工作岗位。而一些后勤工作,如餐厅、洗衣等,则由成员轮流担当。基布兹还有自己的大食堂,成员们可以在里面享用免费的三餐。孩子长大后若要到外面上大学或者出国留学,基布兹会支付所有费用,学成后可以回来也可以在外面另谋高就,不需要返回培养费。基布兹的成员年老后可以进入集体的敬老院养老。
对外,基布兹就是一个大企业。它占有的土地归国家所有,只向政府象征性地交很低数额的税金。过去的基布兹主要以农业为主,一度是以色列的农业支柱。基布兹的人口虽然只占以色列总人口的3%,其耕地占全国的42%,农产品出口占全国的43%。以色列50%的小麦、56%的牛肉、82%的棉花由基布兹提供。基布兹的工业产值占全国的70%,尤以生产滴灌设备而闻名。基布兹是投资主体,要像其他企业一样上缴营业税,还要付费使用水电等能源。基布兹追求的经营目标是盈利。此外,以色列有基布兹联合体,参加联合体的基布兹每年按经营收入上缴一定比例的资金,当出现经营困难时,是联合体成员的基布兹可从这笔基金中得到资助。所以,基布兹破产的比较少。
大家庭 大企业
南街村也像一个几代同堂的大家庭,村民职工的部分制服由村里免费供应。各企事业单位还有自己的免费职工食堂。村民住宅楼都由村里建造,屋里的家具一应俱全,都由村里统一配置,搬家时,村民只需收拾自己的个人物品即可。村里每年都要举行集体婚礼,每对新人都可以分到一套新房,还可以享受蜜月旅行。村里的老人可以住在敬老院里颐养天年。孩子从幼儿园到大学的费用由村里统一支付,大学毕业后并不一定要回南街村工作。文化娱乐、医疗、保险、提留等费用也由村里承担。
在外界看来,南街村更像一个集农业、工业于一体的大企业集团。农业是根本,为了发展农业,南街村建立了集体农场,实行了农业生产上的规模经营。农场里分有专业队,如农机队(主要负担农产品的运输和工程建设)、农业队(主管农田的播种收打)、积肥队(主要是扫厕所和积肥)等。队与队之间既分工又合作,一起完成农业生产的每一环节。为了加大对农业生产的投资,村里连续从村办企业积累中抽出420多万元资金,大搞农田基本建设,改善生产条件,增强抗御自然灾害的能力,实现了农业生产的耕播收打机械化、浇水喷灌自动化、种植区域化、品种优良化、管理专业化。保证了农业的稳产高产,近几年来小麦、大豆、玉米等年产平均亩产900公斤。
现在,南街村的26家企业由南街村集团统一管理。1984年,村里有20多人集资5万元,办起了一家砖瓦厂。第二年,他们利用已有的积累,又办了一家面粉厂。到了1989年,南街人已在粮食加工方面积累了不少经验,此时,他们也看到了一个大市场,于是开始生产锅巴、方便面。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到了1997年,村里方便面日产量达到400吨,规模已位列全国首位。南街村的颍松牌系列食品,经过国家专业机构检验,被批准为国际公认的无污染、无毒害的绿色食品。南街的方便面、调味品等产品甚至走出了国门,出口到俄罗斯、韩国和东南亚。
民主 基布兹内部实行民主管理，全体成员共同参与。每周都要召开一次全体成员大会。基布兹的日常事务由全体成员选出的管理委员会负责。管理委员会下辖生产计划、文教、劳动、财务、卫生体育、住房等若干专门委员会，遇到问题先由专门委员会进行初步表决，然后将讨论决定交成员代表大会最终表决。在大一点的基布兹里，全体大会一般在大礼堂举行，台上设有发言台，安有麦克风。小一点的基布兹就在食堂举行，晚饭后把餐桌擦干净，就地举行全体大会。餐厅门口有一块巨大的告示牌，可以张贴各种通知、决定、建议，是基布兹成员集思广益，畅所欲言地交流想法的场所。当年，本刊社长苏放到基布兹采访时，还见到在告示牌上贴有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位年轻人想到中国的西藏旅游，请求成员代表大会讨论。可见，基布兹还可以兼顾个人的特殊需要。
集体参与 人人做主
南街人之所以如此热爱自己的村子,对集体的事情如此热心、积极,主要因为南街村的民主深入人心。村党委在做决策时,都会广泛听取群众意见,使决策最大程度的代表了村民的利益。此外,“开门整风”、“群众评议”、“政务分开”等措施,也有助于广大村民参政、议政。村里的企业,职工也是直接参与管理。
南街村曾经出过这样一件事,最能体现南街村的民主化程度。几年前,南街村方便面厂实行“三班倒”,职工在晚上12点交接班。经过几个小时的工作,职工都有些饥饿。于是,出现了一些职工偷吃方便面的现象。针对这种情况,另一些职工提出了增加夜班饭的要求,厂领导认为这个建议合理,就向集团领导反映,集团领导研究后批准,根据工作需要,在全集团范围内增加夜班饭。这样既解决了职工的实际问题,又杜绝了偷吃方便面的现象。采访时,南街村党委办的雷主任说,南街村的企业上下班前都要开一个会,除了唱革命歌曲外,主要还是让全体职工有一个机会聚在一起,商量或者总结一天的工作,民主风气甚浓。
它们都在变
在全球化浪潮高涨的今天，坚守着自己理念的基布兹和南街村两大“净土”，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外界思想观念、行为准则和生活方式的冲击，也或多或少地调整了自己的方向。只是，这些改变对它们的生存是有益还是有害？它们是主动还是被迫地去改变？它们的初衷会不会因这些改变而最终被放弃？现在还言之过早，一切留待将来去评说吧。
建立之初，基布兹的经济完全以农业为基础，可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工业在基布兹经济中所占的比重日渐加大。目前，基布兹内大约只有１５％的成员从事农业。１９９７年，基布兹塑料、橡胶的出口量占以色列全国的６６％。而且越来越多的基布兹经营一些诸如洗衣店、餐馆一类的服务性事业，许多基布兹还发展成了商业旅游、周末购物和娱乐的中心。
如今，越来越多的基布兹成员到外面工作，而基布兹从外面聘请的雇工也日渐增加，基布兹成员只占基布兹工业部门劳动力的４０％。基布兹成员还可以对一些自己不喜欢从事的工作说“不”。可这在以前的基布兹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因为基布兹的观念之一就是：自己动手，禁止雇用工人！基布兹的成员一般也不允许到外面工作，惟一得到允许的、基布兹以外的工作是为基布兹运动工作。而且以前的基布兹还实行一种“轮流”制度，被选出来的各部门经理在规定的任期内任职，任期满后会被替换；他们负责日常的工作安排，但是地位和工人是同等的。可现在，“轮流”制在基布兹几乎已不见了踪影。
过去，基布兹成员的工资即津贴都是相同的，如今，部分基布兹早已采取了级差工资制度，而另一些基布兹正在研究是否要采用级差工资。在新的工资提案中，基布兹规定了最低工资，但对年长的成员和那些从事责任重大的工作的人支付较高的报酬。成员们的预算也已大大增加，例如成员可以选择不去集体餐厅，而在自己家做饭。基布兹规定了食品、能源、衣服、运输、房屋维修、课外教育和某些基本医疗费用可以报销的额度，对于超出的部分，成员要自己负担。而从前，这些费用基本上由基布兹承担，成员不用操心。
虽然现在基布兹的资产仍然归集体所有，但是成员们对生产资料的控制权已大大缩小。这是工业发展以及在制造业、农业和旅游业的合资企业和私人公司日益增多的必然结果。而且，许多非基布兹的成员被任命为厂长和经理，也促进了这个变化。此外，尽管很多基布兹还举行成员大会，决定某些重大问题。但是，基布兹成员直接参与决策的做法已经被代议制机构和投票选举制度所取代。
过去，基布兹的文化娱乐活动以集体为单位，如今，随着电视的普及，因特网的飞速发展，娱乐活动越来越变得以家庭为中心。孩子们也不再住在基布兹的幼儿园，只有父母工余时才回到他们身边，而是可以住在家里，享受自己父母的关爱。今天，全体基布兹成员参加婚礼的场面已不多见，许多新人的婚礼只邀请自己的至亲好友参加。
基布兹为什么产生这些变化？可能最直接的原因来自于经济领域。在２０世纪８０年代时，三位数的通货膨胀和过高的利率，对许多基布兹工厂和由它们支持的社区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由于通货膨胀率猛增，１９８４年时达到高峰，为４５０％，基布兹对银行的债务显著上升。这对基布兹造成了大问题，因为它们曾大量举债以发展工业和改变内部的结构。到了１９８５年，１／３的基布兹都处于财政困境中。
政府、银行和基布兹联合会经过仔细斟酌，制定了两大协议，取消和调整基布兹的债务。但代价是沉重的：有些基布兹不得不出售农业用地来偿还债务；其余的基布兹则不得不大幅度削减业务费用，寻求新的收入来源和提高生产力。这往往需要削减诸如食品、非必须的医疗、教育和旅游等基本项目的开销，还要放弃某些长期持有的尤其是在平等领域的思想观念。
全球的和国家的因素也影响到基布兹的思想：在意识形态上，苏联的解体起了一定作用；成员们花费更多时间出国旅游，接触到全球通讯的新技术；有线或卫星电视进入了许多基布兹家庭；在工作中和家里，对电脑和因特网的使用迅速普及。所有这些因素在基布兹成员的内心深处引起一阵空前的波动，他们开始对基布兹的一些基本原则和价值观进行重新审视，而且已经做出了某些改变。所有这些事态发展今天仍在继续。
基布兹在外界环境的变化下发生的变化，谁能说不会出现在南街村？因为南街村也同样面临着外界的冲击。在参观南街村的啤酒厂时，南街村党委办的雷主任对我们说，南街村啤酒的销售情况不太好。这可能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南街村的经济还是与外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最直接的就是南街村的产品要销售到村外的大市场去，而市场是不会顾及产品来自什么地方的，它只会认质量，认产品是否受到消费者的欢迎。
南街村２０００年的产值为１４亿元，比最高时的１６亿元有所下降。问及原因时，雷主任承认是市场竞争激烈所至。再看看南街村的主要产品锅巴、方便面等，都是劳动密集型的产品，技术含量低，附加值不高。而且市面上的同类产品太多了，让“南街村”这个牌子很快淹没在“统一”、“康师傅”等的海洋中。市场上的同类产品越多，南街村所获得的“市场蛋糕”就越小。所以，南街人开始投资技术含量高、附加值高的项目，例如南街村与日本合资的耐克达印刷公司，这家公司的生产线在全国都数一数二。南街村还建立了自己的科技发展中心，这或许也是想跟上信息时代步伐的表现吧。
以后的基布兹和南街村会是什么样呢？我们无法预知，但是我们知道正在发生的变化，是为了适应新的外界环境，是为了继续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