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末年,中国大地上义军四起,硝烟滚滚,战火弥漫,民不聊生。 公元前207年3月某日,春寒料峭的淮阴大街,一位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无助地抬起头,望了一眼阴霾的天空。然后,低下头,缓缓地,从一位挥舞着长剑的纨绔子弟的胯下,钻过去。
年轻人叫韩信,站起身时,几滴冷雨,自年轻人的脸颊滑落,砸得整条淮阴街一颤一颤的。
那一天,韩信想了很多:战乱、屈辱、死亡……随后,韩信参加了一支义军,长官名叫项梁。9月,项梁死,韩信跟了项梁的侄子项羽,也叫项籍!
项羽视韩信如手足,先提拔重用,再教兵法。韩信智慧过人,不过数月,韩信已得项羽武略真传。项羽十分爱惜韩信,战场上生死难料,不让韩信领兵实战。
无聊之极,韩信便在沙地上画两军对垒的场面。时值项羽、刘邦与秦军对峙。韩信分别以木块、石子代替两大阵营将、帅、车、马……按照各自的地位、功用,各归其位,分阵布列……韩信眼前战旗漫卷、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韩信跪在沙地上,热泪盈眶,一滴,又一滴……滚落沙地,烫得沙地生疼。
战争不相信眼泪,兵荒马乱的日子,还在像瘟疫一样,蔓延。
月如钩,大地静穆,军帐内油灯如豆。项羽正襟危坐。几案上,是韩信所画一张两军对垒的图纸:规则的木块、石子代替将、帅、车、马等,秩序井然,布局森严。图纸边缘写着作战规则。韩信跪在案前说:“如今,秦军式微,天下争雄惟主公与沛公耳,信观连年烽火,民不聊生。为安顿民生,戮秦后,主公与沛公可画界而治。”
项羽勃然大怒,挥手将几案切成两段,吼道:竖子刘三安敢与籍分庭抗礼?
被驱逐出帐,韩信泪洒星夜。帐内,虞姬拾起图纸,见纸上有“将帅困死,则胜负决断”的字样,便呈给项羽。项羽细看,原来,韩信将项羽的“攻”和刘邦的“守”,融合兵法理论,布成棋局。项羽看罢,叹曰:乃奇才也!至今已无可考,项羽当时说韩信是“棋才”还是“奇才”,或者兼而有之?
远处,夜鸟鸣叫,幽怨哀戚,惨绝人寰,令人毛骨悚然。
军帐外,韩信裹了裹衣衫,寒冷彻骨。冬天,已不遥远。
公元前206年11月,项羽坑杀秦降卒20万于新安,诛秦王子婴,屠烧咸阳……而沛公入关中,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惩吏安民……沛公,将是天下百姓的希望!韩信五内俱焚,骑五明骥,挎鱼肠剑,终弃楚归汉。
两年间,韩信助沛公定魏地、俘赵王、不战而降燕国、破齐、破楚……壮大沛公实力,遏制了霸王,楚汉两军几近平局。
韩信战功赫赫,官至齐王。谋臣武涉、蒯彻劝韩信背汉独立,三分天下。韩信说,天下太平,苍生大幸,一统最好,两分不得已而为之,三分则大乱。
公元前202年,9月某日,夜,霸王军帐。韩信冒死而至,跪地请罪:大王对信有教诲之恩,今反用大王智慧助沛公为敌,信万死不辞,但求大王善待天下苍生,两分天下。不然,战争不休,生灵涂炭……韩信言辞恳切,泪溅衣衫。虞姬也掩面垂泪,恳求大王。
项王不语,韩信展开一纸,中间赫然横亘着楚河、汉界,两军将帅列阵,剑拔弩张。
韩信说,大王与我以此代楚汉之争,敢请大王起子?项羽豪爽一笑,执“车”直捣汉军阵营,韩信忙用“车”、“马”迎敌。顿时,棋盘上,腥风血雨……突然,项羽隔山打牛,直取汉“将”,韩信匆忙护驾,但为时已晚。汉“将”已在项羽手中,楚军得天下矣。
项羽仰天长笑:胜负已决,我得天下,自会减杀戮,安顿苍生。
韩信面不改色,心不跳,似早已成竹在胸。跪拜伏地,说,大王,棋局未尽,当日武信君(项梁)殒,主公代之,亦成就霸业。沛公谋臣如云,良将若雨,汉“将”虽被逮,但“相”可取而代之。
项羽愕然,半响说,你这匹跳槽的“马”呀。
棋盘上,两人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棋盘上,将、帅、士、相、车等,都已战死。惟余两枚“卒”子,虽兵戎相见,但进退有据,皆可自保,游刃有余,并显怡然自得之态。杀气,在棋盘上,早已悄然消散。
韩信再拜项羽,说,楚汉战争休矣,天下苍生之福,百姓如同“卒”子,可安居乐业也!
项羽一拳砸碎案几,叹道:便宜了竖子刘三。择日,籍东去也!
虞姬笑靥灿若桃花,收好棋子,递与韩信,撩起帐篷,送韩信出账。帐外,天色渐明!
韩信派人飞报刘邦,据实以告,请求息兵,两分天下。刘邦回书:齐王助我一统天下。韩信执书暗自叹息:一统天下,宁负霸王,不负苍生!
数日,项羽守信引兵东归。刘邦突然发起战略追击,约韩信、彭越共同围歼项羽。韩信挥军南下,袭占楚都彭城。十二月,垓下决战,韩信大破楚军,虞姬、项羽双双自刎。
乌江边,韩信面对江东,长跪不起,将那幅棋子投进乌江。自念:信改棋规,负大王,辱一代雄才,愿天下安定,以告慰大王英灵。两行泪水,汹涌而出,虽波涛而去……
两千多年后,公元2010年8月27日,一位叫犁航的闲散人,夜读《淮阴侯外传》,思虑项羽和韩信棋盘上残存的那两颗“卒”子,感慨万分,遂写出如下感悟:
棋盘上,如果惟余地位平等之“卒”子,无争霸之心之将、帅,无杀气腾腾之“车”,无背后遮掩捣鬼之“炮”,无歪歪扭扭不走正路之“马”,无旁门左道之“象”,无愚忠之“士”……便无等级,便无特权,便无勾心斗角,便无血腥。世界,将是一个天下大同的清平世界,一个鲜花遍地的和谐社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