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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低的愿望(短篇小说):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1 04:55:51 点击:

      天黑了?天怎么会黑呢?方才还骄阳似火,这一眨眼的工夫,它就黑了呢?   “日食?”他问同行人。那人也是一个名落孙山的读书人。   “太阳这么大,哪儿来的什么日食?”
      “这么黑的天,你说太阳还大?”
      “你是不是病了?”
      难道我失明了?他面朝上,再朝上面,那高处无疑是天空。大太阳在哪里?没有哇。我真的看不见了?失明?最初的恐怖瞬间消失了,他心里涌上一股欣喜。这种喜悦是有毒的。这种毒非世间一般的毒药能比。
      “狗日的!”他狠狠地骂道。
      同行者是他的表弟,他听到表哥的咒骂,吓得连忙把他的表哥拉到了无人的僻静处。
      “表哥,你咋敢骂朝廷呢?”
      “我还要日皇上他妈哩。”
      “小声点……小声点……”
      “表弟,我啥都看不见了。瞎了。”
      “表哥,你可别吓我!”
      人群发出的嘈杂声一波一波地涌过来。五十米开外的高墙上张贴着朝廷的黄榜,一拨一拨的人拥上去,又退开,换为另外一拨人浪。这表兄弟俩往更远离人群的空旷处走去。是表弟拉着表哥走的。表哥的突然失明使表弟不知所措,表哥的诅咒更使表弟恐慌。落榜了没有关系,未来还会有机会,失明了,终究还只是身体上一处的疾患;诅咒朝廷和皇上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不是砍头,就是千刀万剐。
      失意者的叹息和得意者的欢呼,人群发出的声浪远去了,表兄弟俩已经离开了街市,进入了荒野。茂盛的野草间扭曲着的山路充满了痛苦。不远的山崖苍白得仿佛因生孩子而大出血死了的妇女的脸面。
      “表弟,你把我拉到了哪?”
      “这是苍白谷啊。”
      “哦,是回家的路。这儿没有人了?”
      “这儿哪会有人呢!荒山野谷的。他们还没有高兴够哩,逛窑子,骑大马,穿绸缎绫罗,唱戏……”
      “别说了。难道他们都金榜题名了,就咱们两个倒霉?”
      “哪儿有那美事?喝闷酒、唱苦曲、独自跑到无人处唉声叹气的不会少,连抹眼泪的主都有……”
      “还有一个人瞎了……”
      “惟一的一个瞎子,就是你表哥我啊。”
      上面的两句话都是表哥说的,表弟本想安慰一番他,但苦于一时没有找到他觉得比较合适的例子和词儿。
      “表哥,你别难过……”
      “表弟,你说我这当哥的能不难过……不难过可能吗?我倒想快乐高兴哩,这高兴快乐是我的吗?它们他妈打生下来就不是为我――也包括你――这种人造的。表弟,我们多大了?你想了没有?二十八岁了,虚岁三十岁了……”
      “表哥,你多算了一岁。”
      “我把两头都算上了。”
      “还有两头算的?”
      “我就是这样算的。我们确实都三十岁了,你比我小两个月,这两个月又没有小到下一年上,所以,表弟,说你三十岁了,一点也不亏。”
      “年龄大一岁,小一岁,有啥吃亏的?行,就算我也虚岁三十了吧。”
      “天怎么还是黑的?”
      
      这位失明了的人姓赵名舒仁,他是被其表弟牵拉着手领回山村的。他的父母兄弟开始根本就不相信他会变成瞎子,想他也许是由于一时情绪低沉,血供不上去,过几日就会恢复。一旬过去,一个月过去,家人把希望寄托于下一个月上,结果是这种希望保持到第六个月上,就中断了。父母亲在心理上已经接受了这样一个瞎子。村人及村子以外的人传闻着这样一个因考试而成了瞎子的人的故事。赵舒仁七岁开始进私塾受教育,学业一直很好,所以往他虚岁十三岁时,就考上了童生。此后,十七年间他参加了四次考试,每一次都大败而归。前三次的失败伤害的只是他的心灵,而这第四次,可就伤害的是他的身体了。他成了瞎子,也就意味着毋须再受折磨了。他的心情平静了,倒也不觉得多么痛苦。他在心理上已经接受了他瞎了的事实,知命不违,打算就这样活到他生命结束的那一天。假如事情像河水一样沿着向下的河道一直流泻下去也就算了,问题是他不是一条河,他不是靠重力前进的。半年时间刚一结束,他的视力恢复了,他又变成了一个完完好好的人。家里亲人喜极而泣,说他前世规定命中有半年当瞎子的罪,罪已经偿还了,自然也就好了。他们说再不要去参加考试了,一辈子在家乡教教书,种种地,不是照样活人?道理是没有错,但是赵舒仁却有他自己的一套道理,当然也是不会错的。
      “罪已经还给人家了,就没有理由不参加下一次的生员考试。”
      家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跟他争。顺着他,是目前大家达成的共识。赵舒仁投入到了参加下一轮科举考试的忙碌中,他积极地准备着。他的老父亲找到那个曾经把他领回村子的表弟,叫他劝说他的表哥。这个舒仁的表弟姓李名实现,也是在小小的年纪就考上了童生,但在考生员的这个坎上,就是翻不过去,一而再再而三地栽跟头。李实现把赵舒仁的父亲叫舅父,是他的外甥,他看老舅如此苦口婆心,就爽快地把劝说任务应承了下来。当他找到表哥,正欲把他在心里想的一大堆自以为十分充足的大道理小道理囫囵倒出来时,刚刚陈述了还没有三分钟,就被表哥打断了。
      “你老舅叫你来当说客的?”
      “我也不想考了,……是我自己的主张。”
      “你真的舍得?”
      “我可不想……”
      表哥明白表弟想说什么,对他的关心表示感谢。他叫表弟去告诉父亲和家人不用再为他担心,他的眼睛不会再出现任何事了。虽然他明白表弟刚才在劝说他时说的他不再想参加科举考试的话不是出自真心的,他还是叮嘱表弟回去认真准备,一定要在下一次考试时名列前茅。
      “考上了又能怎样?不过是个秀才。那时我们就都三十有四了。虚岁。”
      “表弟啊,你不要小看秀才,有了秀才才会有举人、进士、探花、榜眼、状元什么的。”
      表弟的眼光里充满了疑惑。
      这个人――表哥啊――怪不得把眼睛都考瞎了,他的心重得很。
      
      岁月的车轮迅速转到了赵舒仁和李实现三十四虚岁这一年,朝廷统一领导下的科举考试在全国各地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像上次一样,表哥与表弟总是行动一致,一起上路,一起告别村庄,一起回头张望站在村头的亲人作别的手势,一起消失到了漫漫长路视力不及的尽头。
      赵舒仁一行这次前往朝廷设定的考场,并不真的是去参加考试的。他的表弟李实现早已成了他忠实的死党。他们本想再发展一些读书人,一起举事,但经过考虑,认为为时过早,万一露出马脚,一切就玩完了。考场的黑暗是人所共知的,但每个人还不得不往黑暗深处扑腾,这都是侥幸心理所致。第五次参加秀才考试,赵舒仁和李实现明白还会像前四次的结果一样。他不想就这样考下去,一直考到老,考到死。他们决定改变这条人生之路。
      考场里的空气是火辣辣的。赵舒仁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他和表弟两个暗藏利刃,等待时机。他突然想到把表弟提前拉进来,是个失招。事情还真从表弟那儿出了。一个考官发现了李实现身上的凶器,凶器被没收了,他正被考官押送着往考场外面走。表弟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扫了他一眼。赵舒仁心一横:还不行动,等待何时?赵舒仁拔出暗藏的匕首,冲上去,一刀就割断了考官颈上动脉,他又在考官的心上扎了一刀。考官顿时倒毙,喋血考场。赵舒仁把凶器从死人手里拔出来,交给李实现,他们一起扑向另外一位考官,把他也杀死了。紧接着,他们冲上主考台,把剩下的两个考官也给杀了。考生们骇异得失去了说话和行动的能力,好像在一瞬间石化了。
      赵舒仁鼓动考生们跟他一起造反。他痛陈考场的黑暗,考官的黑心。真是登台一呼,应者云集。考场的学子百分之八九十都响应了他的呼吁,反了。他们攻进县城,杀了县官,占领了县城。天下的老百姓纷纷前来,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历来都是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但这两个童生的造反,破了这个先例。赵舒仁把他几年前的失明这个旧酒瓶盛进去了崭新的烈酒。于是天下跟随者坚信不疑:赵舒仁失明的半年时间,一直在玉皇大帝那儿待着,他是去接受玉帝教诲去了。半年时间的教育把他塑造成了人间合格的王。他是肩负了承担天下权力的使命回到人间的。一回到人间,他的眼睛就自然能看得见了。这就是他先瞎后明的前因后果。他造反的合理性有了,革除旧王,接受天命,天下归顺。舆论倾倒过来,旧朝代犹如风中的芦苇、风中的残烛,灭亡只是时间问题了。
      赵舒仁把起义队伍分为四部,第一部由他亲自带领,第二部由李实现率领,第三部由起义队伍中的第3号人物杨五郎领导,最后一部由一个从下层成长起来的农民将领带领。四部人马分为两拨,第一部与第四部合作,由赵舒仁统一指挥,进攻距离他们最近的省城。第二和第三部人马由李实现统一指挥,进攻另外一座省城。四部人马总体上由赵舒仁节制。
      半个月后,赵舒仁与农民将军就把他们所在的省城拿下来了,他们杀了总督和巡抚,把布政使和按察使点了天灯。处死的方式不同,不能说明这四个官僚的罪行的大小,只是暗示了他们在起义领导者心目中的可恨程度不同。一般情况下都是各省的布政使和按察使主持每次的科举考试,总督与巡抚是不插手这类具体事务的,他们全盘把握从皇帝那儿发布下来的大政方针。又过了半个月,从相邻省城传来了好消息:李实现和杨五郎攻下了省城,把布政使与按察使也点了天灯。朝廷震怖,从全国各地组织了一百万人马,向起义军包抄过来。赵舒仁飞马传命表弟迎头拦截,痛斩蛇头。赵舒仁把他与农民将军的两部人马迂回拉到了朝廷围剿大军的裆侧,一下子就把百万大军从裆部斩断了。这条巨蟒不但断成了两节,更严重的是它的生殖器遭到重创,这就像两个人打架,一个人把另一个的蛋儿和阴茎砍掉了,他痛得昏迷了,现在这条巨蛇已经进入了昏迷状态。李实现抓住战机,砍下了朝廷大军的蛇头。朝廷的百万大军全部被歼。起义队伍仿佛吃了山川的巨人,连续长了好几圈,壮大了好几倍,四部人马各增加到五十万人马。二百万起义大军杀向京城,把皇城里外包围了足足四层。各地勤王的地方武装也被起义军杀得大败。皇帝一看没了指望,准备爬上皇宫后面堆煤渣的小山上吊。他的贴身太监建议他与起义军讲和,没有必要现在就寻死,希望还是有的。皇帝看着挂在树枝上的绸缎临时拧成的绳索,对于生命的留恋胜过天下所有的生命。他默认了贴身太监的建议。贴身太监制作了个小白旗,上书皇帝求和,愿让天下。于是起义队伍里出现了这个打小白旗的无须人。乍一看,你会觉得挺怪诞的。赵舒仁得到下层军官传上来的报告,揉了揉眼睛。眼睛睁开后,天地依然白亮。他的担心消失了。他命令给皇帝的贴身太监让开一条道,叫他直通他的指挥中心。
      太监向赵舒仁讲了讲和的条件。他说皇帝说了不愿看到京城玉石俱焚,说皇城尚有军队数十万,不想打了,只要起义军能够保全皇帝的性命,就可以和平地把京城让出来。赵舒仁答应了皇帝的求和条件,但他也要皇帝答应他一个条件:去当童生,参加下一届的秀才考试。如果考上了,就立即参加举人考试,中了的话,立即进行进士考试,假如还能考上的话,就把皇帝这个位置还给他。贴身太监内心异常吃惊,但他没有敢表露出来,迅速离开,向皇帝复命去了。
      皇帝立即命令守卫都城的将士把城门打开,全体缴械,接受起义军的改编。京城里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人都没有因为皇帝退位而反抗。皇帝成了一介平民,里里外外都照平民的衣着打扮。赵舒仁坐了天下。他传令叫退位的皇帝来见他。退位的皇帝说他已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了,正在准备生员(也就是秀才)考试的功课。他说他怕他耽误了功课,怕落榜,就不到京城去了,叫新任皇帝见谅。赵舒仁听说如此,也就没有怪罪退位皇帝。他只是觉得意外的是退位皇帝已经离开了京城,住到偏远的乡下去了。也许有人向他汇报过此事,时间长了,而且事务繁多,他就忘了。或者根本就没有人对他报告过。责任在谁的身上,实在没有必要追究。他有意淡忘了曾对退位皇帝的承诺。李实现当了首席宰相,全国的事务没有他不经手的。农民将军成了兵部尚书,在宰相中排第二位。杨五郎当了江南总督,也是重任在肩。大家都把退位皇帝的事忘了,这好像再正常不过了。新的朝代一切皆按照旧朝代运行了两百年的制度运转。四年一度的科举考试正在严肃郑重地进行。新任官员慑于新朝代的威望,暂时还没有人敢营私舞弊,如此前提下,考试的公正与公平就不是空穴来风。退位皇帝从村子出发,到了县城,参加秀才考试,结果是顺利通过。他考上秀才后,并没按照新朝皇帝当年的许诺要求立即进行举人考试,而是默默地回到乡下,埋头苦读,认真准备迎接下一次的全国大考。四年之后,他考上了举人。又四年之后,他考上了进士。县试、府试和殿试,他都参加过了,而且没有一次名落孙山。这次殿试,他中的是榜眼。皇帝要接见这一届的进士了,他自然在被接见者之列。这一年,退位皇帝已经七十高龄了,他花了十二年时间,终于走到了皇帝跟前。他是五十八岁那一年退位的。人活七十古来稀,尤其在皇帝这一行里,活到七十岁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当赵舒仁看见他时,他恍若隔世,犹如梦境。
      “圣上,你还记得我否?”
      “我想起来了,你是退位皇帝。”
      “哪敢当皇帝两字,退位两字尚勉强敢说。”
      “你居然中了榜眼!”
      “陛下圣明,我是从童生位置上一步一步考上来的,总共花了十二年时间。这十二年,我一刻没有敢松懈读书学习。圣上,在你的领导下,政治修明,考场公正,世道公平,天下读书人没有不称道的。”
      “你七十岁了?高寿啊。那么说你是从年近花甲开始秀才考试的,只用了十二年,就考到了皇上身边了。我七岁进私塾读书,虚岁十三就中了童生,但那之后考了十七年,考了四次都没有考上秀才,这说明我的资质过于愚鲁了。”
      “圣上,不能那样说,那是因为当时政治黑暗,考场就更是一团漆黑,没有公平和公道可言……”
      “你这么认为?……”
      “不公与黑暗都是我造成的。”
      “不能怪你一个人。”
      “嗯。”
      “我在位不过十二年,时间再长一些,还能保证考场的公平、官员的清明吗?我决定现在就把皇位让出来,由你来坐。”
      新科榜眼、过去的退位皇帝立即给赵舒仁跪下了。
      “你不要害怕,我说的是真话。”
      他把退位皇帝拉了起来,与他坐到了一起。
      “你就叫我有个安全的晚年吧。你不管委任个什么官给我都行。”
      “你是担心李宰相和兵部尚书,还有那些开国功臣,他们不会答应……这样吧,叫宰相们和大臣们共同拟一份题,考试题,咱们两个人来考,谁考的分数高,谁就坐皇帝,你看行不?”
      “我出不了皇宫,就会死于非命。”
      “当朝的都是功臣,连七品芝麻官都是义军出身,他们的担心与恐惧可以理解。这样吧,我从今年开始就准备功课参加下一届的秀才考试,这期间,你来代理一下皇帝怎样?我看完全可以。我也花十二年时间,看能不能一路考上来。”
      “自古至今,天下皇帝哪有人代理过?这万万使不得。”
      “这样吧,我看你的形象……这样说吧,我和你的模样也真有些相似……”
      退位皇帝甚觉意外,他盯着赵舒仁看。
      “你看出来了没有?”
      “是有点。”
      “这样就好。把你化装成我,不是本来就像嘛,稍微花些功夫,问题不会太大。你化装成我后,就假装成我,当皇帝,主持朝政,而我呢,就化装成你离开皇宫,到乡下去。”
      “圣上,这绝对行不通。一般大臣看不出来,难道连那几位宰相,……他们整天与陛下您在一起,……他们发现了,还不把我吃了?”
      “是啊,万一他们发现,哪个家伙起了歹心,天下就又要乱了……这样吧,你不考上了进士第二名嘛,朕把你和状元都安排到宰相队伍里,这样加上原有的六位宰相就成了八位了。八个宰相,在你们之间每三年选出一位首席宰相,由这位首席宰相主持政务,其他七位宰相配合辅助,然后把实际权力合理地分散为七份,由首席宰相之外的七位宰相分别掌握。首席宰相统一节制,总理一切政务。每过三年,八位宰相进行投票选举,选出下一轮首席宰相。出现了空缺,譬如说哪位宰相不幸去世,或者得了重病不能工作了,或者自己要求致仕退休,就由全国新考上来的状元、榜眼和探花补齐,或者由从军队里推选上来的将军补充。我就化装成普通童生,住到穷乡僻壤之地,勤读圣人之书,准备考试。而你呢,要多操点心,使这种状态能够平稳地延续下去,直到我考到你现在的这个位置上来。如何?”
      退位皇帝捋捋胡子。
      “圣上,你非要这样?”
      “爱卿,你就答应我吧。我不这样的话,这里不安啊。”
      赵舒仁戳了戳他自己的心。
      退位皇帝又捋捋胡子。
      “既然这样,我就答应了。”
      “爱卿真乃朕心腹。”
      “圣上,把首席宰相叫做首相如何?”
      赵舒仁眼睛珠子轮转了一下。
      “好啊,太好了,就叫首相!”
      
      赵舒仁隐居到民间苦读书去了。他离开京城之前,按照他的政治设计把一切安排妥当了,也就心无牵挂地走了。除了退位皇帝一个人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赵舒仁隐居到民间当童生这件事。其他七位宰相并不知道当朝皇帝与退位皇帝间的秘密协定。他们仍旧以为赵舒仁还在皇宫里。因为赵舒仁对他们说,一切政权政务之事,都按照他制定的规则运转,一切决议由在任首相定夺,但还得得到其他七位宰相的举手表决,过半数才能生效……有了这种制度,万事都不必再向他禀报上奏了。第一任首相是在赵舒仁的主持下产生的,当然是按照他的政策选举出来的。首相上任之后,他观察了几个月,一切运行正常,他也就放心了。退位皇帝――当今的首相――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天下太平,工商士农兴隆繁荣。到了秀才考试时间了,赵舒仁只身前往县城参加由知县主政的县试。每届科举由首相直线监管,出现了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公正公平,天下读书人理想的明灯照亮了山川大地,连头顶上蓝天深空的银河世界也被这个朝代的光明照亮了,牛郎星又一次变身为人来到人间,也要尝试一番科举考试,然后在人间为官娶妻生子。赵舒仁顺利地考上了生员,也就是秀才。三年过去了,上面朝廷里进行了第一届的首相选举。皇帝没有出面,就有首相主持。选举由首相监督,相当公正。李实现被选为首相,原来的首相甘愿降为一介平民。因为首相不能连任,而且要退出宰相班子。首任首相的表率作用是巨大的,第二任首相李实现主持了第三届的首相选举之后,也退为一般老百姓了。第三任首相主持了第四届首相选举……等到杨五郎担任首相时,已经过去了十五年时光。他对于赵舒仁的思念不是君臣那种关系,而是朋友性质的。有一天,他斗胆进了皇宫,发现宫内竟然成了空穴。没有皇后,没有嫔妃,没有宫女,也没有太监,只有卫兵把守着。他们警卫的是一座空宫。秋风扫过,遍地枯叶翻滚。杨五郎感受到的是无限的凄凉,悲从心中涌起,他掉了眼泪。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呢?
      赵舒仁还在民间,每天都在苦读,准备着参加下一届的科举考试。退位皇帝,也就是那位首任首相从首相位置上退下来后,也走向了民间。他是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了,感受到了死神的威逼。他竟然如此思念赵舒仁,就跋山涉水去找他。人说人上七十不出门、不留夜,他已经八十多岁了,想即便是死在路途上,也听天由命吧。那并非不是好事。他找到了赵舒仁。赵舒仁恰逢考中举人之金榜题名之人生得意之时,又见故人,欢天喜地。退位皇帝向赵舒仁陈述了朝廷上的事。赵舒仁听后,满意地流下了热泪:天下幸啊!这个时候,他已经年近花甲。他的资质肯定无法与当年的退位皇帝相比,所以他花了更多的时间才考到今天这个位置上。一个退位皇帝,一个考试皇帝,两个老朋友,在一起待了几日。一个走了,回家;另外一个继续苦读,准备参加殿试。殿试是皇朝最高等级的考试,不得马虎。赵舒仁足足苦读了三年,在他六十一岁时,满怀信心,前往京城,应考。工夫不负有心人,赵舒仁一举考中了。他比退位皇帝的成绩还要好一个等级,考上了状元,独占鳌头,成魁星了。他内心的喜悦自不待言,全国上下的欢庆声浪把每一个人变成一枝盛开的花朵。太平盛世真的来了?赵舒仁喜极而泣。首相召见了他。那是一个陌生人。朝廷首相走马灯一般,老面孔过了把瘾后都走了,安享太平晚年去了。由于原有的八相之一不幸去世,他便作为新的宰相补充进了宰相班底。三年之后,另外一位宰相被八相选举为首相。又过了三年,在这位将要退位首相的主持下,他被选举为首相。他本来就是皇帝,如今又当了首相,不管什么人知道了底细,都会觉得挺古怪的。可他一点也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之处。经过这么多年的实践,事实是最有发言权的:没有皇帝,这个国家不但能够照样运转,而且运转得比有皇帝的时候要好无数倍。他想皇帝这个东西一定要取消,如何走好这一步棋,还真是个问题。弄不好,会天下大乱。天下逐鹿,这只鹿指的就是皇帝。他向天下宣布,说皇帝得到了永生,不知是吃了什么仙药,反正是吃了之后,他就长生不老了。但他也不出皇宫,也不让人见他,国家政权一切事务都交给首相处理了。政权在他没有如此宣布之前就是如此运行的,大家也就见怪不怪,平平静静接受了,没有任何的风起云涌,天下太平。三年之后,在他的安排下,进行了下一任的首相选举。八相投票,新任首相赢得了六票。过半了。他宣布选举结果后,新的一任首相就接管了他的工作。他把想到的方方面面都做了交接,就离任了。他告别京城,走向民间。他在首相任上,就打听过退位皇帝的居住地。他离开京城之后,便直奔退位皇帝那儿去了。出了繁华的京畿之地,在祖国广阔的大平原上走了近乎一个多月。天天乘马车,他坐得腰酸背痛的。出了大平原,进入山区。开始的时候,山谷尚浅,山冈圆乎乎的,像是笼屉里的馒头,更像是可爱女性的乳房。进入深山地区,山岗高了,峻了,峭了,显得凶险异常。山谷深得仿佛斧子砍出来的裂缝,这裂缝直通地球的内脏。在一座山的半山坡上(说它是半山坡,其实是不准确的说法,它是一个山头,但它处在整个大山系的中腰部位)有一座小庙,退位皇帝就住这座小庙里。他已经九十高龄了。他见到赵舒仁,两个人握手欢笑,笑得流出了眼泪。
      “你住的这地方叫啥?”
      “苍白山。”
      “苍白谷?”
      “山。是山不是谷。我可总算把你等到了。”
      “你一直在等我?”
      “是啊。你考上了进士,又当了首席宰相,卸任之后,你一定会来的,这不你已经来了。”
      “我在任上时,总觉得时间过得缓慢,原因就是想早一点见到你。”
      “我这老不死的……我如此长寿,部分原因可能就是为了等你。等不到,我哪儿舍得死啊。”
      “你不会那么早就舍得人间的。假如,你不等我,我找到你,……你猜我会干什么?”
      “刨我的坟么……还要鞭打我的尸?”
      “我会的。”
      “现在什么都不会发生了。我怎么会不等你呢?”
      “好啦,一切都就绪了,下来,我要把我犯的罪赎了。”
      赵舒仁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它明亮的利刃表明了它锋利的程度。
      “我杀了考官,还杀了知县,后来为了把你推翻,进行了多年的争战,常常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千里白骨,村社尽毁,豺狐横行,无有人烟,大约总共有上百万无辜百姓死于非命……自古人命关天,杀人偿命。杀人者死,伤人者创,天经地义。我今天就在你的面前,自杀,以谢罪于天下苍生……”
      赵舒仁举起了匕首。
      “慢!我承担不起。”
      “难道你要我向天下所有人……在他们面前赎罪?”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当时的皇帝,你有责任接受我自裁。”
      “那是我的罪,是我把天下搞得一团漆黑,民不聊生,科考暗无天日,你是走投无路才造反的。要惩罚,就惩罚我吧。把刀子给我。”
      “我说的是我杀了考官,还杀了知县,是亲手杀的。我是偿还人家的命。一命还一命,天理如此。”
      “打住!你既然还认我是当时的皇帝,那我这个皇帝就有权赦免你的死罪。现在我正式宣布大赦你。”
      赵舒仁深感意外,他没有想到这一点。
      “你真的赦免了我?”
      “朕无戏言!”
      赵舒仁突然跪到地上,抓了一把泥土,放到鼻子下面。
      “多么美好的世界啊,多么香甜的泥土,我还能继续看见你,与你朝夕相处,多么幸运啊。啊,怎么黑了?”
      “什么黑了?”
      “天黑了啊!”
      “这大白天的,天高远得很,地广阔得无边无际……难道你?”
      “我瞎了。”
      赵舒仁平静地说出了这三个字。然后,他的脸上泛起喜悦的笑容。
      传说这两位老人在这座山上又住了多年,他们的年龄都超过了百岁。
      责任编辑:王方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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