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宋真宗咸平四年间，汴梁城内的百姓被战争的阴霾笼罩着。当时位于宋朝疆土东北部的契丹日渐强大，还不断地滋事、挑衅。但是慑于宋朝的实力，虎视眈眈的契丹人也不敢保证战争爆发后，他们一定会取胜，所以迟迟不敢动手。古代在战争一触即发的情况下，朝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强对国中马匹的管制――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准私人贩马”。马匹作为重要的作战工具，国家一道命令下来，最吃亏的还是原来那些“马贩子”们。
平时来往于契丹和宋朝之间的“马贩子”李清风，现在在家里闲得无聊。随着边疆局势的紧张，他家族原来靠贩马积聚的财富慢慢地损耗着。现在倒好，一道命令下来，他的马匹生意就不知要“暂停”到什么年月了。正在发愁呢，忽然听见看门人李龙说：东家，有个南方人在门外求见，说什么他“是来救你一命”的……李清风暗道：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有啊!我的生意虽然不景气，但还没到活不下去的份儿上。反正我闲得无聊，不如就会会这路南方来的“神仙”!
南方“神仙”看上去，确实有点“神”，身材长得高大、结实，怎么看都不像那种典型的南方人。但是他却操着带南方腔的官话自我介绍：“不才张侠，是特地从南方赶过来救李东家的，当然我也需要李东家帮帮我!”李清风道：“张兄言重了，我是个普通百姓，有什么值得你‘救’的?”张侠说：“是这样的――我是湖南永州府一个行医的郎中，今年雨水太多，我们那里‘瘴气’闹得很凶，已经死了好多人。各种药材都试遍了，就是治不好这病，后来偶然发现，一家绝望的人在临死前把家里养的那十年的老马给宰了，儿子一个人吃了马肝，结果一家人就这个儿子活了下来。马肝能治病的事得到了永州百姓的证实，但是永州的马大部分都被朝廷征调走了，只有剩下的那几头老马后来又治好了几家人……”
李清风插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让我把马贩到永州去，这钱确实能赚不少，但这可是犯法的呀!”
张侠微笑了一下：“可是我觉得‘国应以民为本’!百姓死了那么多人，难道还没有马重要?马肝治病的事我向知府反映过，可知府却拿出‘江山社稷’的大话来压制我们。于是我就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近日我会在汴梁买大量的冰，然后再通过您私下收购一批马肝。我们不贩马，我们贩马肝，难道这也犯法?这样我就能把这些救命的马肝送回去，总算也对得起乡亲们给我凑的这6万两银票……”
李清风说：“这生意，我还是不能做……”
张侠突然跪在了地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何况，我们又不贩马，我们只是贩‘马肝’而已，又不犯法!”张侠看到李清风露出犹豫的神色，加急语气继续说道：“李东家，这边疆危机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你难道就看着你的生意垮掉吗?如果你做成我这一单生意，我保证你有1万两银子的收入!你不但救了永州附近的10万百姓，还救了你的下半辈子。救人救己，您还有什么犹豫的?这是3万两银票，只要购买到3千个马肝就足够了。”
李清风震惊了：3万两买3千个马肝?3万两能买到6千匹马了!他竟然出两倍于一匹马的价格去买马的一个器官。看来他们真的是很急的，而且这事又能让我挣够后半辈子的钱，又不犯法。李清风清醒了过来：“好的，张兄果然是来‘救命’的!救了你们永州百姓，也救了在下。这银票我收下了，我们这就立字据吧!”
2
当夜，李清风就把这事告诉了夫人。李夫人却皱着眉头寻思了半天，煞有介事地对李清风说：“你想想，他一个普通郎中，凭什么说服10万百姓给他凑银子?这10万百姓就都认识他?要是换了你，你会不会把自己的救命银子压在一个陌生的郎中身上?一定不会吧。这个张侠应该是靠不住的!我就是不明白：他花那么昂贵的价钱买那么多马肝做什么?”李清风说：“夫人我知道你聪明，但是你就别想那些没用的了!他的银票在这里，还怕他使诈不成?你还是想想如何在五天的限期内帮人家收集到3千个马肝吧!汴梁周围所有的老马、伤马加起来也远远不够这个数目。我们又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去收购马肝，万一被朝廷撞到，虽说不犯法，可估计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李夫人说：“我想到了，答案是骡子。”
原来马肝的形状、成色和骡子的肝是很难分辨的，一般种田的人、长期倒卖牲口，屠宰牲口的人都知道这常识。而且朝廷根本没有禁止贩卖骡子，这不是老天给指出来的一条活路吗?
五天之后，张侠按约又付给李清风2万两银子。张侠带着一车冰冻的骡子肝往南去了，正如预测的那样，前面就是那条河了，他把骡肝带车一同推进了河里。他突然大笑了：“大宋啊，你们的百姓还自以为把马肝换成骡肝的计策很聪明呢!殊不知，正好中了我的计!到时，我契丹的铁骑开到你们边境的时候，看你们的辎重用什么运?你们损失了三千骡子，就得额外征调三千匹马去运辎重。我们契丹的骑兵也不过一万匹，你们一下子丢了三千匹……哈哈，天佑我契丹!”
这个自称“张侠”的南方“郎中”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他把骡肝推下河的时候，跟在他后面监视他的李龙――也就是李清风家的看门人回去把情况禀告了李清风夫妇。李清风对他夫人说：“夫人，你猜得还真准啊!幸亏有你，我才没上那奸人的当。你是怎么猜到他是契丹人的？”李夫人说：“正如昨晚我所说，他的钱财来源是最大的疑点。从这点出发，很容易推算出他的目的不是马肝，而是通过马肝让马死，也就是让我们损失马匹。谁最希望我们的马死光呢?对!是契丹人。但是我们的朝廷对马匹管理很严格，所以他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不可能弄到马肝，最后只好拿骡肝顶替。于是他就利用了马肝和骡肝相似的特点来变相地让我们损失马匹。而骡子是作战时后勤的必需品，比马匹的作用也小不了多少。这个道理连街上说书的人都懂!”李清风说：“这就是你让我到边境地区出高价收购骡肝的原因吧?这个契丹人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这些骡肝全都是通过边境自由贸易从他们契丹买来的!我开的价稍微比‘张侠’低了些，结果还赚了他一万多两!”
3
一个月后，开封府赏了李清风十两银子，理由是“举报有功，及时发现了契丹奸细”。原来当日，李清风和“张侠”货款两讫后，就去了趟开封府并声称他发现了一个化名叫“张侠”的人，此人行踪极其可疑，还企图减少我大宋的马匹，他目前正朝汴梁城南的那条河走去。就在看门人李龙走后不久，“张侠”就被逮捕了。在审讯过程中，“张侠”哪里还敢说“贩马肝”的事?这不是暴露自己身份吗?他正想硬撑到底，开封知府就说了他使奸计“贩马肝”的来龙去脉，如同亲见一般。“张侠”只好认罪伏法，但是到死他都没能明白过来，开封知府怎么会知道他的全部阴谋。他在想：难道在契丹那边时，我就已经被宋国派去的奸细盯上了?一定是的，我中了宋人的“反间记”了。
他糊涂地死了。但李清风却漂亮地解决了自己后半生的生计问题，还顺便给国家立了个大功!从此以后，国家对骡子的管理也严格了起来。
推荐访问:商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