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与一陌生男子一起自杀身亡!这噩耗让千里之外的大姐震惊而痛心:小妹从小经历不幸,却一直自强努力,为何在生活已露出曙光时选择自杀? 为了查明真相,大姐张美萍费尽周折登录上了妹妹的QQ,意外发现:妹妹加入了一个自杀群后,就不停受到死亡的诱惑……
美丽女孩蹊跷自杀,
悲情大姐网络寻真相
2010年6月26日是个周末,31岁的张美萍在江苏南通的出租屋里逗儿子玩。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对方自称是武汉市上海路派出所的民警,说道:她的妹妹张萍萍在汉口一家宾馆,和一名厦门青年烧炭自杀身亡。
张美萍顿时如五雷轰顶,在确认消息无误后,将两岁的儿子交托给了丈夫,连夜坐车赶回武汉,心头却充满疑惑:23岁的妹妹为何要自杀?
张美萍出生在湖北省阳新县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兄妹六人,她是老大,张萍萍是家中最小的孩子。1996年,为了几个子女的学费,父亲张立信和母亲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母亲喝农药自杀身亡。这个贫寒之家遭受了沉重打击,父亲整天长吁短叹,上高中的张美萍弃学赴武汉打工,其他四个弟妹也陆续南下打工,只有最小的、年仅8岁的张萍萍留在阳新上学。张美萍每年过年回家,都要给萍萍买几套新衣服,并留足她的学习和生活费用。长姐如母,萍萍与大姐的感情也最深。
张萍萍一直成绩不错。原本,张美萍希望合几个弟妹之力,供她上大学。可2004年初,已经16岁的张萍萍突然来到武汉,说什么也不想读书了。
原来,1998年,父亲经人介绍再婚,后妈居然虐待萍萍。前妻自杀阴影还在,老实的父亲只得对小女儿的委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美萍气得与继母在电话里大吵了一顿,叫妹妹回去继续读书。可张萍萍说什么也不想面对继母。无奈之下,张美萍只好带着妹妹到广州,在一家电子厂打工。
让她高兴的是,手上有点钱后,张萍萍在工作之余,又拿起课本学习,准备报考技校学习电气自动化。
2007年年底,张美萍结婚,和丈夫回到他的家乡江苏南通,19岁的萍萍仍留在电子厂。不久,张萍萍就打电话告诉大姐,她与厂里的大学生王强恋爱了。王强毕业于昆明理工大学,负责质量检测。他欣赏张萍萍的自强,主动帮她复习,两人渐渐产生了感情。这是张萍萍的初恋,她激动地说:“如果之前的苦难,只是为了遇见王强,也值了!”之后,张美萍每次打电话问起情况,她都说很好,让姐姐放心。姐妹俩因为路途遥远,再也没有碰面。
张美萍一直以为小妹找到了生活的方向,不用再替她担心了,可谁曾想,两年多未见,她竟走上了绝路。
张美萍赶到武汉时,得到消息的父亲张立信已经在派出所等候。看到年迈的父亲双眼布满血丝,张美萍心头涌起阵阵酸楚。
民警给父女俩看了现场图片。张美萍发现,宾馆卫生间的地上铺有两块浴巾,妹妹和名叫佘得利的厦门男孩躺在浴巾上,两人身旁有一个不锈钢盆子,盆口架着铁丝网,上面是大量已经烧成灰烬的木炭。卫生间门窗紧闭,缝隙处还被透明胶带封死。法医出具的调查报告表明,两人系一氧化碳中毒身亡,死亡时间为6月23日。警方勘查后认定:两人系在宾馆房间内用烧炭方式自杀死亡。可对于两人的关系和自杀的原因,警方无从查起。
张美萍一边安慰父亲,一边下定决心要找出妹妹自杀的原因。她通过老乡,找到了王强的电话。得知张萍萍自杀,痛心不已的王强说,他与张萍萍在2009年初就分手了。2008年下半年,张萍萍时常感觉右边的乳房隐隐作痛,就到一家小诊所检查,结果被告知得了乳腺癌。得知这个坏消息的张萍萍整个人大变,一有时间就上网,心里话也不跟王强说,两人关系越来越淡,终于分手。之后,张萍萍就离开了电子厂,2009年两人就再没有联系。王强提醒说,萍萍特别依赖网络,说不定从她的QQ聊天里能找出自杀的原因。
张美萍试图登录妹妹的QQ号,试了好几次,提示密码错误。她便申请通过提问来找回密码。结果,系统提示了三个安全问题:男友的姓名、生日和妈妈生日。张美萍输入王强的资料和母亲的生日,终于登录了妹妹的QQ号。
一登录上QQ,七八个头像就开始闪烁。除了两个是萍萍的同学,其余五个竟都来自一个叫“死亡笔记”的群,而内容竟是劝张萍萍自杀,“活着真的没什么意思”,“死,就是重生,是永远的平静”。其中一个人留言“鼓励”张萍萍:“死亡并不可怕,你不要再彷徨了!”而这个群的设置更极具诱惑力:“请让我带你走向死亡,嗅着血液的芬芳,我已经找到了安魂者的殿堂。”
在自杀群里沉浮,
网友用生命鼓励她“活下去”
张萍萍在“死亡笔记”群里的网名叫 “活着真累”。张美萍隐身观察后了解到,这是一个想自杀者结集在一起的群,他们诉说各自心中的郁结,探讨各种自杀方式的特点和优劣。更可怕的是,群里的人都不主张活着,当群里有人的人生出现问题时,群里人多用“死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大道”、“赖活不如好死”来鼓动当事人放弃生命。
三天后,张美萍用妹妹的号主动现身。有个叫“死比活好”的网友惊呼说:“不是听说你们有几个人约好一起烧炭死亡吗?”张美萍迟疑了一下后,顺势道:“被人发现了,没有死成。”“死比活好”回道:“我最近发现有一些药物注射的死亡方法,快得很,别人想救都没用。”又有网友跟帖:“可以向确实想自杀的朋友提供药品和使用指导,实现效果和时间可控制、无痛苦的自杀”,还留下了自己的号码。
张美萍不敢想像,这些疯狂的说法会给内向的妹妹产生怎样的影响。张美萍以换了电脑,想联系那些曾经想一起上路的人为由,让群里一个名叫“快乐死法”、几乎24小时挂在网上的网友帮忙传一下群聊记录。
幸运的是,对方竟真的将几个月来的聊天记录都传了过来。张美萍结合妹妹的QQ个人空间,对照着聊天记录,极力去还原张萍萍的绝路历程……
张萍萍被查出患上“乳腺癌”后,就敏感地发现王强变了,“那冰冰的眼神绝不是爱,我知道,那是厌弃。”这个发现令她绝望。王强提出分手时,张萍萍没有强求。张萍萍痛苦地写道:“我一个人孤独地在出租屋里,任泪水横流,那一刻,对未来人生的恐慌,紧紧包裹了我,我第一次想到了死。可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呀!”
心有不甘的张萍萍在网上了解到了乳腺癌通过手术治疗,并不全是死路。为了避开王强,也为了挣钱救自己,她听从了同乡姐妹的建议,辞去电子厂的工作,到深圳做啤酒促销员,因为老乡告诉她“做得好,一年可以挣五万”。
张萍萍和老乡租住在潮湿阴暗的地下室,每天晚上用廉价的衣装把自己打扮得光鲜照人,出入酒吧夜总会,每天得工作到凌晨两三点,而为了销出更多的酒,最好的方式就是陪客人喝酒。常常醉酒的张萍萍感觉这份工作“没有尊严”,“需要把心低到尘埃里去”。
白天,张萍萍呆在地下室,上网成为她最主要的活动。张萍萍经人介绍,进入了“死亡笔记”QQ群。见着群里人轻松地诉说痛苦、讨论死亡时,她对生命也产生了一种“不过如此”的漠视。她在个人空间里写道:“我一直以为生命是沉重的,他们告诉我,生命也可以这样轻,轻得像羽毛,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在张萍萍心中怨懑一天天堆积时,她看到了“死亡倒计时”的网友的留言:“绝症过早地让我的人生进入了倒计时,在所剩不多的日子里,我渴望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谁愿意做我生命中的那个天使,与我携手共赴天堂之路……”
[ 2 ] 张萍萍联系了对方,得知“生命倒计时”名叫黄宇兴,广州人,2005年毕业于中山医科大学,工作一年后,被查出得了肝癌,并已是晚期。相恋四年的女友不辞而别,他对人生已没有期待,只想找个还能谈得来的女孩共赴黄泉。
张萍萍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黄宇兴,两个遭遇相同的年轻人相约一同赴死。张萍萍有些激动地在群里留言:“我们携手共赴另一个美丽的国度,那里只有鲜花和笑声,那里没有喧嚣和背叛,爱情可以厮守一万年……”
2009年1月12日,张萍萍和黄宇兴相约来到青岛,先游玩了三天。崂山、八大处都留下他们的足迹,他们还像热恋的情侣一样拍照。第四天,黄宇兴提议吃安眠药自杀。两人换上新衣服,张萍萍化了妆,黄宇兴还为她描了眉毛,两人拥抱着,分别吞下了二十片安定……
可第二天清晨,张萍萍竟然醒过来了。她在网上的文字充满了感动与悲伤。“我竟醒来了,吞下二十片安定只是睡了美美的一觉。他不在我的身边,在我沉睡的时间,他独自走进海里,奔赴他的终点。床边放着1万多元现金和一封信,信纸上还湿漉漉的,显然是被泪水所浸湿。他庆幸在生命的最后旅程与我相逢,并愿意与他一起赴死。可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觉得我应该活着,他为自己自杀的懦弱愧疚,用维生素片换下了我20颗安定里的18片,留下他准备在死前挥霍的钱给我治病,而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另一个世界,看到我快乐、幸福地活着……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萍萍,你是如此美好,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失声痛哭了一天后,张萍萍用黄宇兴留下的钱,到当地妇幼保健院给自己做了全面的检查。经过诊断,张萍萍并未患乳腺癌,只是一般的良性肿瘤,手术切除后,就可痊愈。当天,她将自己的网名改为“上帝的笑容”来庆祝劫后重生。
回到广州,张萍萍就进行了手术,出院后,又在广州一家刺绣厂找了一份工作。她在空间里对黄宇兴写道:“是你的爱感动了上苍吗?谢谢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现在才知道,活着,每天睁开眼睛能看到温暖的阳光,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现实总是充满无奈,
如花女孩再赴自杀之约
因为之前并没有做过刺绣的工作,张萍萍干得并不顺手,第三个月,因为打版时将花色弄错,一个月的奖金也被扣光,她便辞职了。之后,她开始找工作,可5月并非用工高峰期,加之经济不景气,要人的单位很少,张萍萍又试过服装厂和玩具厂的工作,都没干多长时间。工作的不如意又慢慢消磨着张萍萍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信心。
从玩具厂辞职后,张萍萍有一个月没有工作,租住在简易出租屋里,靠之前的积蓄维持生活。此时,她依旧没有把苦处和难处告诉姐姐和哥哥们,大姐张美萍让她到江苏玩,也被她以工作忙为由拒绝。
那是张萍萍情绪波动比较大的一段时间,她时常在网吧一呆就是一个通宵。慢慢地,张萍萍对网络产生极强的依赖。这年9月,眼见找工作没有起色,张萍萍拿出积攒的4000元钱,到一家电脑培训中心学习电脑。可学完之后,她才发现,培训机构所教的就是基本的打字、制图,而且学完之后没有证书,根本不像招生时宣传的“保证推荐好工作”。
2010年开年后,张萍萍只好通过老乡的关系,再次回到最初的电子厂上班。可王强还在单位,与初恋男友的重逢又让张萍萍心绪难宁。
张萍萍工作之余,就只有上网,而“死亡笔记”群竟成为她的心灵慰藉。此时,她将网名改为“活着真累”。
2010年4月,张萍萍在群里认识了网名为“不能自拔”的男网友。他是厦门人,出生于一个富裕家庭,但因为父亲过早离世,从上小学开始他就受尽欺凌。22岁那年,刚大学毕业的他,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场爱情,但女友竟和另一个男人合谋算计他的家产。悲哀的他只想找一种“死得既快又不残忍“的方法结束生命,让那个欺骗他的女孩终生忏悔、不得安宁。
对于他的说法,张萍萍在群里回击道:“这个世界不是每个人都有良知的,你的死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的,唯有更好地活下去,才是对她最有力的回击!”“不能自拔”又打过来一行字:“你根本不了解我的苦痛!”不能自拔”把自己的手机号告诉了张萍萍,后来他常和张萍萍电话、网络联系。
6月14日,“不能自拔”在群里给张萍萍留言,称厦门一个好友已经决心自杀,他自己也不想再坚持,问张萍萍是否会与他一起上路。
张萍萍还没有回答,群里人就对“不能自拔“的邀请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有网友赞扬“不能自拔”的勇气,鼓励张萍萍答应他的请求;有网友将三人的相约自杀推举为群里的大事,让网友提供帮助;也有网友出主意:烧炭自杀最没有痛苦……
在群里人的鼓动下,张萍萍留言:“既然大家都这样认为,那我就答应了吧,反正活着也是受累。”“不能自拔”告诉她,厦门那名好友叫佘得利,他把佘的手机号告诉了张萍萍,希望6月16日在武汉见面。
6月15日,张萍萍带着4000元现金,从广州赶到了武汉,在火车站与从厦门赶来的“不能自拔”会合。
17日晚,张萍萍与“不能自拔”在武昌火车站接到了从厦门赶来的佘得利。三人在汉口一家宾馆入住,经过商量,他们决定烧炭自杀。不巧的是,这天“不能自拔”接到了女友打来的电话,希望好好谈谈,喜不自胜的“不能自拔”随后离去。
“不能自拔”离开后,佘得利自杀的念头还是很强烈,他告诉张萍萍,他也是厦门人,自小没有父爱,家境贫寒,他大学毕业后一直失业在家,社会和家人都对他很漠视,他对生命没有留恋,只想离开。
面对“不能自拔”的离场和佘得利的坚持,6月19日,张萍萍在QQ空间里写下心中的纠结:“活着还是死亡?活着幸福吗?死亡恐怖吗?我看到了早晨的太阳升起来的样子,也看到了没有阳光的冰天雪地。”这一天,佘得利告诉张萍萍,他想去一趟烟台。两人于2010年6月19日飞往烟台,三天后两人又回到武汉。
6月22日晚,张萍萍在群里留下了最后的话:“苦涩太多,想来想去,还是感觉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或者不舍,既然这样,不如走吧……就像你们说的,死亡才是彻底的解脱!宇兴哥,我对不起您!”在张萍萍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死亡笔记”群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劝她,相反,有网友鼓励她大胆地先走,他们会追随上路……
宾馆的监控录像显示:6月23日中午11时,张萍萍与佘得利手提不锈钢盆、铁丝网和一塑料包物品走进宾馆,之后再没有出来……
越多地接近小妹自杀的真相,张美萍的心越发沉重:可怜的妹妹竟在这个自杀群的蛊惑下,糊里糊涂走上了不归路,她走得多么不值!张美萍更加沉痛地发现,群里有不少不怀好意专门怂恿别人自杀的网友;而群里也充满了像小妹一样对前途充满迷茫和对生命没有眷念的人,他们在生与死之间摇摆不定,极可能被引诱走上绝路。
张美萍沉痛地说,家人对妹妹爱的缺失,是妹妹走上绝路不容忽视的原因,但网络的消级影响更是一个重要原因。张美萍把妹妹的经历告诉了武汉警方,目前,“死亡笔记”QQ群已被警方查封。
专家点评:
应用法律约束网络虚拟群体
武汉大学心理学系副教授师领指出,自杀是一种心理上决绝的自我抛弃,当充满绝望的人聚集在一起,会产生一种心理的感染和暗示。就是说,他人的情绪和行为会使与他接触的人产生同样的情绪和行为。这种盲目的从众心理,便是自杀QQ群存在的根源,而这种不健康的意识形态,注定了自杀QQ群是一个会对社会产生负面影响的网络虚拟群体。这种群体,有些国家是明令禁止的,甚至可以判刑,但我国目前尚无法律约束,张萍萍的自杀事件无疑敲响了我国对网络论坛进行规范的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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