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洁若同志： 收到你们两位的信和惠赠的多种书籍，十分感谢。只是很久没有回信，请加原谅！ 洁若同志所托之串，收信后即向文化部吕志先同志去了信，以后又打下电话。据吕志先同志说，文化部原已把洁若同志内定为今年派往日本的人选之一，只是当时还没看通知罢了。观在时间过去了将近一月，想已接获通知了吧。这串我没有起丝毫作用，所以务请不要对我说什么好话，同时务必不要误以为这是走了什么“后门”。我写了信，打了电话，这只是我的正常工作，尽管事后知道实际上并无必要，但也绝说不上违背了任何原则。我不但是看了洁若同志的信，而且也翻阅了洁若同志的辛勤劳动而编译出来的奸几本书，确信洁若同志的要求的正当性和迫切性，这才那样作的。深愿洁若同志此去能够饱偿夙愿，并且祝愿你们两位在生命的晚年都能够顺利地继续进行文字的劳动，不再遭受任何不应有的挫折和灾祸。
很惭愧，对于文学艺术我虽有爱好，但是缘分很浅。我现在不但不能读英文书，就是中文书也不能多看。对着书架，我既怀念，又幻想，最后终于叹息。有时在万不得巳时说过一些话，万一印出，我实在不敢再看。我也没有多少力量能帮助别人，有些好心的友人常说些夸大的话、使我更加不安。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杨晦同志的赵武灵王(商务单行本，附几篇也都很好的短剧)和丁西林先生晚年译的两篇美国近代独幕剧(他还加了旁批)不知人民文学出版社肯不肯出，出了这些书大概是要赔本的，但是他们两位都死得太寂寞了，我不由得不常记起他们，请萧乾同志有便时提一声吧，但也不必勉强。梁宗岱先生在文革以前译丫浮士德，译稿全被烧毁了，文革后他又很吃力地重译了第一部，第二部未及重译他就病故了；人民文学出版社愿意出版他的其他译作，但这书因已有三种译本，况又不全，他们就不愿出了。虽属难怪，终觉可惜。但不知国内其他出版社(如花城、湖南、四川等)能不能出?这些串像欠债一样压迫着我，明知萧乾同志办起来一定更困难，一写到这里就收不住了。
天气日寒，望多保重。
胡乔木
十月十八日(1984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