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衔很多――电影制片人、电影监制、美食家、专栏作家、电视节目主持人、商人;他通晓多国语言;他是新加坡华侨,却与黄、倪匡 、金庸一起被称“香港四才子”。他就是蔡澜。其好友金庸这么说他:“蔡澜见识广博,琴棋书画、酒色财气、吃喝嫖赌、文学电影,什么都懂。于电影、诗词、书法、金石、饮食之道,更可说是第一流的通达。”倪匡也赞他:“虽魏晋风流,犹有不及。”
性情中人
见到蔡澜是在第十九届书博会上。香港人个头高的不多,蔡澜特别,是个大高个儿。他戴着花领带,驼背,面红,有些仙风道骨。在那一次的书博会上,他带来了新书“蔡澜谈日本”系列之《日本料理》、《日本电影》。这两本新书的发布是与贾樟柯的《中国工人访谈录》一同进行的,大概连主办方都没有料到吧,来了这么多记者,多数是冲着贾樟柯去的,把同是坐在中央的蔡澜晾在了一边。一位读者看不过去了,在没有读过蔡澜作品的情况下,他问了一个问题,他想请蔡澜谈一谈自己的作品与某作家的不同,有些郁闷的蔡澜接过话筒说:“既然没看过我的书,我讲给你也没什么用。”话音刚落,全场愕然,主持人赶忙将话题转移,才避免了尴尬,而蔡澜的真性情也可见一斑。
蔡澜曾留学日本,之后又频频往返于香港和日本之间。正因为他的日本体验丰富而持久,所以他写日本的这些文字也就鲜活而又多样。在上面谈到的这两本书中,他写日本料理的种种趣闻和如何品尝,写对日本电影的迷恋和与日本电影人的密切交往,写日本各地的风土人情,写日本万象的五花八门,乃至日本的畸人、日本的和尚、日本的文人雅事、日本的浮世绘、日本的流行歌坛……都能细致入微充满情趣和谐趣。
在香港,蔡澜是家喻户晓的文化名人。翻开报纸,就会读到他的文字,简短而清新,美食、旅游、电影、人生,无所不谈。他的写作,以小品文见长,已出文集100本;书法、篆刻、绘画都很了得;更将喜爱美食的天性发扬到至极,开餐厅,当料理评审,甚至在1994年自创“暴暴茶”,风靡香港和日本。遇到喜欢的美食,蔡澜常常率性而为,想吃就吃,从不忌口。他风趣地说:“胆固醇有两种,分好的和坏的。别人吃是坏的,我吃是好的。”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蔡澜的真性情。
吃和游
有评论说“没有蔡澜,逛香港就少了一道最有滋味的人文菜”。在蔡澜的笔下,无论泰国水果、法国香槟,还是中国大闸蟹、响螺汤,都是那么有滋有味。“把螺肉出一出水,放进锅里,加清水至八分满,又放一点枸杞和淮山,一片煲汤用的瘦肉。炖两个小时,即成……煲出来的汤香甜无比,先喝汤再吃螺肉,仔细起来可以捞起肉,用到切片,蘸点酱油膏来吃。”蔡澜笔下的许多美味,不仅原料、作料,连用什么器皿,需什么火候,怎么吃更可口都有讲究,许多寻常的菜,在我们看来日常又平淡,但在他那里都会有另一番滋味。
蔡澜确实有一手好厨艺。金庸在《射雕英雄传》中写黄蓉做“二十四桥明月夜”,虽这样写了,金庸自己并不会做。蔡澜做了,他用一块金华火腿,上面凿了24个大眼,里面放上现酿的豆腐蒸,虽然与黄蓉用 “兰花拂穴手”削豆腐有差异,但已很大程度上还原了文本中的美食。受此启迪,他与香港名厨甘师傅合开“金庸宴”、“随园食单宴”,如神笔马良般把小说中的经典美食端上餐桌。这还不算,他将目光又定在了张爱玲身上,张爱玲说过,“广东女子好像糖醋排骨,上海女子好像粉蒸肉”,蔡澜相信,若经营“张爱玲宴”,成功可期。
蔡澜说,游和吃的最大收获,是把陌生的东西变成熟悉的,从中了解当地文化背景,及当地人的生活状况。凡是叫得出名字的国家蔡澜都去过,游过多少个国家他自己也没数过。“年轻时背包旅行,后来拍电影,为成龙的电影外景戏负责,十几年前开始做成龙电影的监制,还跟名导演吴宇森在泰国住过一年。”
他每到一地必逛菜市场。比如当年在南斯拉夫,一到菜市场就知道当地的物价情况,以及当地人的生活水准。在那里拍片时,当地人在费用上敲竹杠。他就说,这些钱可以买多少多少斤猪肉,当地的人就知道他们了解当地的物价,也就不再敲竹杠了。“这是从菜市场里逛出来的学问”,蔡澜说。
电影监制
蔡澜1941年出生于新加坡,1963年定居香港,从事电影监制40年,曾是嘉禾电影公司的副总裁,一系列的成龙电影都曾打有“蔡澜监制”的标记。因为喜欢电影,他宁可不做导演,选择制片,因为可以同时拍五六部戏,用蔡澜的话说,制片的工作就是“校长兼敲钟”:制片是由一个主意的孕育,将它构思成简单的故事,请编剧写成分场大纲,再发展至完整的剧本。同时,制片接洽适合此戏的导演、演员和其他工作人员,计算出详细的预算。拍摄期间,任何难题都要制片解决。还有配音、拷贝,做海报也要参加意见,一直到安排发行,卖外国版权,片子在戏院上映,无一不亲历亲为。
老搭档何冠昌的辞世,再加上泛滥成灾的盗版,蔡澜就放弃制片这个行业了。倒是写作,成了他的每日必做的工作。每天一篇700字的专栏,每个星期两三篇的约稿,占据了他的头脑。他喜欢看书,看的书还挺杂,比如,英文、日文畅销小说,甚至连怎么做酱油的书都看。蔡澜阅读的兴趣来自他的父亲。在他年幼的时候,父亲就常常买回一大包书来,放在地上,随他们兄弟姐妹挑自己喜欢的书看。那时候,蔡澜看了《水浒传》、《三国演义》、《战争与和平》等古典小说和世界名著,现在反而喜欢阅读轻松的东西。唯一不变的是对明朝小品文的热爱,他说,这些小品文反复咀嚼,余味无穷。
感悟人生
蔡澜的才艺是多面的,每一项都做得有声有色,他却笑着说,做什么都是副业,正业是“享受人生”,人生的意义就在于吃吃喝喝。
忆起早年在日本的学习经历,蔡澜兴趣盎然,“十几岁时,我很想去法国学画画,但妈妈不肯,我太喜欢喝酒了,她怕我变成酒鬼。那就去日本学电影,那个时候的日本是电影的黄金时代。妈妈说,可以,日本也有白饭吃。但她不知道,日本也有酒喝,清酒,我还是变成了酒鬼。”
蔡澜其人,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好玩。在香港“四大才子”中,蔡澜可能不是最有才华的一个,却无疑是最会玩的一个――玩文字、玩电影、玩旅行、玩美食,每一样他都能玩得尽情尽兴、玩得有声有色,直至玩成专家。蔡澜的文章也大抵与玩有关,他最喜欢写好玩的人与好玩的事,特别是他笔下的女人,美和丑跃然纸上,令人捧腹。在今年初出版的《蔡澜眼中的美女与八婆》中,他所结识的各种类型的女子――从名门闺秀到酒吧女,乃至遁入空门的女尼,皆纷纷展现于他的笔下,他更是对“八婆”与“美女”作了一番有趣的解析。蔡澜对女人的态度,可以套王尔德先生的一句话“女人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了解的。”
这样的走过了近70年后,他自然会有一些感受。“人生必经之路,迟早要来。等它来临时,不如做好准备,享受它的宁静。”蔡澜说。
蔡澜很会看人。他说,人活到老了,就学会了看人。看人是一种本事,是累积下来的经验,错不了的。古人说:人不可貌相。但蔡澜说:人绝对可以貌相。
相貌也不单是外表,是配合了眼神和谈吐,以及许多小动作而成。蔡澜说,这一来,看人更加准确。獐头鼠目的人,好不到哪里去,和你谈话时偷偷瞄你一眼,心里不知打什么坏主意,这些人要避开,愈远愈好。
蔡澜说,大老板身边有一群人,嬉皮笑脸地拍马屁,这些人的知识不会高到哪里去。虽然说要保得住饭碗,也不必做到这种地步,能当得上老板的人,还不都是聪明人?他们心中有数,对这群来讨好自己的,虽不讨厌,但是心中不信任,是必然的事。
我想,这些都是他近70来的人生经验吧。以我的眼光看来,他的不少话是很有些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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