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日本数年，深感日本欧巴桑(大妈)的功力世界一流，一不小心随处都有像家中老妈一样的欧巴桑，跳出来唠叨，这股欧巴桑力量比秘密警察还厉害。相对于其他国家，日本的治安还不错，街道也算干净，背后原因，这群无所不在的好管闲事的欧巴桑功不可没。
一包垃圾她，盯着我不准落地
刚到日本的第一年，人生地不熟，住在中部的工业大城市名古屋，市政府为了不让清洁人员超时工作，每周只收三天垃圾，令我十分不习惯，更痛苦的是，收垃圾那一天，早上8点前须把垃圾拿出去，等垃圾车在8―9点之间来收。
对于我这种在台湾长大，垃圾一向是老爸老妈倒的懒虫来说，早起真是酷刑，加上新来乍到，日语又不熟练，一篇报告常要花上日本同学的数倍时间，挑灯夜战是常事。在睡眼惺忪、冻得手脚没感觉的冬天清晨，还要为了垃圾早起，实在是痛苦不堪。
记得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天空飘着雪，名古屋特有的招牌强风，吹得窗户嘎嘎作响，看看手表，已是晚上11点了，想必第二天早上又是个全身发僵的冷天。明知市政府的规定，但为了早上能多睡一会儿，我心一横，决定把晚餐的剩余垃圾，偷偷拿到垃圾集中地，心想差几个钟头，夜又这么深，应该不会有人注意。
因为是第一次“作案”，我当机立断，穿着睡衣和拖鞋下楼，一心想速战速决。正当我提着一包香喷喷的垃圾走出公寓大门，才刚到社区的垃圾集中场，就遇到一位牵着一只可爱的小白狗，不知是在遛狗还是在巡逻，手上拿着处理小狗大便的旧报纸和塑料袋。
我赶紧说了声：“恐帮哇”(晚上好)，想扔了垃圾陕快走人。
没想到她如激光般的眼睛一扫，看到我手中的犯罪证物，立刻挡在我和垃圾集中地之间，满脸堆笑地对我说：“那该不会是垃圾吧?”
铁证如山，我只好心虚地承认，“扼，因为我早上起不来，所以，呃，想先处理掉。”她还是满脸堆笑地看着我，温柔地说；“这样不太好啦，万一袋子被风吹破了，垃圾跑出来会到处飞喔!”
说着说着，她家的小白狗，居然跑上来嗅我手上的垃圾，显然是晚上炖的那锅香菇鸡发挥了功效，欧巴桑又笑了：“看!闻起来好好吃的嘞!要是有小狗小猫把袋子咬破了，那骨头不是会掉满地?”
好了好了!再说也没有用啦。我满脸发红，反正她挡在前面，也过不去，我决定投降。本来很气她不体贴学生挑灯夜战，不过看到她自始至终满脸笑容，加上小白狗真的不断绕着我的“中华料理”打转，她讲得也确实有理，只好冒着刺骨的寒风和细雪，再把那包恼人的垃圾带回小窝。第一次作案就在日本欧巴桑的嘴下铩羽而归。
单车双载她，一路上呼喊警告还有一次可怕的经验。一天晚上我骑着自行车，载着同为留学生的好友阿信，准备到地铁站乘车一起去打牙祭。日本交通规则上规定，为了安全，除小朋友外，原则上自行车和50cc以下小型摩托车，大人都不可以双载，天黑了则连自行车也要开灯，免得被撞。
我们心想15分钟就到了双载应该没有关系，而且路灯很亮，干吗开灯。
一路上，有两个欧巴桑向我们招手大声说：“危险喔!”“灯光I灯光!”阿信和我大笑，异口同声地说：“真婆妈广没想到天理昭昭，在地铁站前约20米，我们被日本警察拦了下来，警察可没有欧巴桑那么温柔了，他凶巴巴地教训我们说这样容易出车祸，会害人害己，再犯要通知学校。虽然没有开罚单，不过我们两个都开始后悔了，早听欧巴桑的警告多好!至少欧巴桑纠正人的时候和蔼可亲。
怀念欧巴桑
在日本念书期间，发现像这样的欧巴桑到处都是，令我深深感到欧巴桑力量的伟大，她们是日本社会稳定的重要支柱。因为她们的热心和唠叨，有不对立刻纠正，令我们这些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养大的任性家伙，不会为了贪图一时之便，造成大家的不便。
回台湾后住在200多万人口的大都市里，自由自在多了，大家都怕被人骂多管闲事，只要别人不严重妨碍到自己，做什么都没关系。在垃圾车没来时提早放垃圾，有人牵狗到别人家门前便溺，或者不处理自家宠物的大小便造成街道脏乱。不禁怀念起日本的欧巴桑来。
(张佳摘自《海外星云》2001年第3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