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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时针的手表 和黑是白分一样的手表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8-12-27 20:55:06 点击:

      手表不知疲倦地走着,偶尔感到它在对我窃窃私语。它一定想告诉我什么,我却从来没有用心去听。   我从小学二年级开始戴手表,经历过电子魔幻表、肯德基礼品表、少年潜水表,还和同桌换戴过一块全黑表面、的确可以称得上酷的表。
      人只要好奇,每天都会有新发现的不是?特别是在心不守舍的年龄。我每天放学走的这条路上,又有一家新开的店。玻璃幕墙,闪亮的大理石,非常豪华。有趣的大幅广告好像电影大片的海报。我好奇地走进去,原来,这是一家专营钟表的商店。第一次观看不属于我手腕上的手表,不明白为什么需要这么多形状。可是无论什么样的设计,我的眼睛都一扫而过,只有那一种让我轻轻吸了一口气―它的肚肠肝胆全都罩在透明表壳里,让你一览无余,竟是那样坦荡可爱!也就在这时,我的眼睛又落在一块奇特的手表上,它单独放在一处,一盏小巧的射灯柔和地关注着它,显出特有的品位而让人起敬。隔着玻璃,我清楚地看见在它的整个表面上,除了一根针以外,什么也没有。而那根针,如果没有灯光的反射,也是很容易忽略的。那块表像一枚鸡蛋一样的光。它毫无表情,因为没有任何符号说明它的心情。我虽然不能窥见它的内心,却能感到它是平静、严肃和有一点点神秘的。
      我惊讶地站在那里,心想,谁能得到这样一块表呢?谁才能不需要把时间分成一段一段的过日子呢?谁的时间没有名称……不必把它们分别称为起床时间、上课时间、做功课时间和可以玩的时间呢?这时,我突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我希望有人来买这块表,我想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宁愿等一会儿,先不忙马上回家。
      玻璃门敞开着,一个男人跨上最后一个台阶走了进来。这个人个子高高的,穿一件格子棉麻衬衣,一条蓝牛仔裤,背一个鼓鼓的大包。他的年纪不小了,两鬓有一些曲曲弯弯的白头发。可是,他的脸色是黑红黑红的,眼神很温和,好像少年人的一样。一开口就能听出他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后来我知道了他真是一个周游列国的人),他用带有口音的普通话和营业员说话。他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柔和,音量却很低。他说他的手表不走了,请帮忙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修表的营业员把表的后盖打开,取出一块钮扣形小电池。她说:“得换一块电池。这块电池用了多久了?”高个子男人说:“记不得了,大概有十年了吧!”营业员吃了一惊,她抬起头望着他,摇摇头说:“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一块手表的电池能走十年。”高个子男人说:“我这十年,一直出门在外。我去过许多国家,我的一切都换过了。我的衣着,我的住所,我的货币,就是没有换过手表的电池。直到今天早晨,当我乘飞机到达这座城市时,我的手表停了。十年前,我的第一站应该是这里,可是,直到今天我才到达。不知道是不是手表在提醒我,应该开始新的一轮?”说完,他轻轻笑了一笑。营业员仍旧摇摇头,重新装上一块新电池,然后把表举到眼前。她等着那小人儿样细长的腿开始奔跑。她一直把那指针看成是有生命的小腿的。可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有了新电池以后,它一直没有迈开步子。她又摇起头来,它在等什么?她取出电池,换上另一块新电池,把表又举到眼前。这回还是不行。她开始检查手表,手表部件是好的,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营业员两手一摊,继续摇头:“这是怎么啦?我从来没有碰到过!”男人也十分惊奇,他说:“也许这手表像主人一样也走累了!要休息了?”营业员无奈地把那块旧的电池装上,盖上后盖。把手表递还给她的顾客:“人要休息,手表也要休息。我们这里手表很多,你可以看一看,该挑选一块新手表了。”那男人接过手表,仍旧满怀期待地看着它。果然,他的心跳节奏一下比一下强烈。他吃惊地看到,那块像死过去一样的手表,活过来了,它在窒息了一段时间以后,竟然开始恢复心跳。那营业员从他睁大的眼睛里感到发生了不寻常的事,她凑过来,紧盯着那令人不安的小东西。是的,那手表根本没有了能源,可它和那块旧电池,在分开了两三分钟,各自将被判死刑的一刹那,突然又有了无穷的魔力。
      那高个子男人开心地笑了。他对营业员说:“它听到你说要换一块新手表,很不愿意离开我呢!看来我也得继续从这里走到更远的地方,也许还得再走十年呢!”
      “可你为什么要不停地走呢?”营业员一边收拾起没用上的新电池一边问。
      高个子男人环顾一下店堂,用一种亲切的语调说:“我是设计手表的。我为许多国家许多城市的手表公司设计手表。我的灵感来自于走。当我不停地绕着地球走的时候,我见到了不同的人种。我还认识了不少的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我设计人们内心希望的样式,我也研究手表的历史和它的将来。到后来,我也有了和手表一样的秉性了。我不停息地按时地走下去。”
      他停了一下,又说道:“我有时候好像生活在机械的电子的手表世界里,有时候又好像生活在人的心灵的时间长河里。所以,我设计的手表总有人喜欢戴。只有―只有那一种表,”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好像在沉思。虽然他没有回头,可我觉得那人的脑后似乎有双无形的眼睛搜索到了他的目标。
      “只有那一种手表,我不为人而设计。它没有表格,没有分针,没有秒针,它只为时间本身而设计。时间周而复始,却又不可分割。只是人的活动在把时间切得很碎很碎。总之,无论人和时间有什么样的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块表,却没有人能真正做它的主人哪。”说完这番话,他不经意地笑也似的看了我一眼。
      大约一个月以后。一天,我想起那正满世界找灵感的手表设计师。我像看一段有悬念的故事一样,又走进那家手表店。我发现独处一角的玻璃柜橱里,那块无价之表不见了。也许它那昂贵的价格使人无法问津,店方才把它收起来了。我更相信真有那么一个人来买了它。如果真是那样,会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呢?我真的好想知道。
      (田文胜摘自《少年文艺》2002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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